甘小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刚才是什么声音?”
“我不知道啊!”简行严压低声音回答到,“听起来像是爆炸?”
不止是爆炸,这间房外面的楼梯板已经碎了一个洞。
元凶们围成一个圈对着自己的成果拍手叫好。王富贵看在眼里,脸都白了,是二舅老爷带来的几个小祖宗在楼梯上玩鞭炮,竟然恰好遇到年久失修的脆弱木板,炸出了拳头大小的一个窟窿。
“少爷小姐们,不要在屋里玩鞭炮!”王富贵高声劝阻着。
隔着房门,简少爷觉得外面的世界真是莫可名状。
从这天起简家不止有头上的乌云罩顶,还有一地鸡毛。简夫人苦哈哈地起床,推开窗子外面的花园里都是小孩子在蹦跶,走到天井里,便能听见一众中青年女性正在嚼舌根,当中还有不少话题直冲自己而来。
“他们家到底有多少钱?”
“妹夫什么时候回?是不是已经被日本人给做掉了……”
“听说阿严交过很多女朋友,里头还有洋妞。”
“会不会其实对女人没意思啊,二十都过了还不结婚。”
“阿严和这家的养子好像是因为惹了事才跑去兰卡威的。”
“诶到底惹的什么事?”
“哎,姑太太亲自起来了……”
简夫人被二哥家的女佣叫一声“姑太太”,她淡淡穿过天井向众嫂子问好。这些面目相似的女子她还是没有记住,连数量似乎也对不上,二哥到底讨了几房老婆,是三个还是四个?简夫人说:“嗯,我亲自起来了,一会儿还要亲自去吃早饭。”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里,天井里立刻有人议论到:“看来阿严的性情随了她。”
简夫人回屋看了看楼梯上的洞,这个洞又小又深,一眼望不见底。简家的房子从建好至今不过十来年,富丽堂皇的房子里竟无人知道楼梯处的木板已经开始悄悄的腐烂。
这就好像是一种神启,她想,是不是这个家也开始悄悄的摇晃了。
几个侄子对楼梯的破损处虎视眈眈,他们手里似乎还有鞭炮库存,于是简夫人命人用布条把周围拦了起来,免得洞口越烂越大,藏着简行严和甘小栗的那间房正好就在洞口的后面,这样一来也可以阻止有人靠近他们的房间。
客人抵达的第二天夜里,简夫人避开众人视线到这间房间。
“妈,才一天不见,你怎么一下老了五岁?”简行严说。
“我不爱听这个,你别说了,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吧。”简夫人说到,转身来到甘小栗床前,弯腰查看他生病的眼睛。
甘小栗虽然不情愿受到简夫人的照顾,但也无法拒绝她的好意,微微睁开眼睛,一个模糊清瘦的女性轮廓进入视线,就算看不清也能很准确的抓住女性优雅的气质和衣服上鲜亮的光泽,和他阿姆实在是相去甚远的形象,可是轻触面颊的那份温柔,又和阿姆一模一样。
这会也就不去计较简夫人曾经待他多么的疏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