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拂死在了简家,虽然是一场意外,可无疑给简家头上的阴云都多了一份。简旌卧病在床,简行严还是个愣头青,一家人选择暂时深居简出,低调生活。甘小栗没了机会外出,只好在家里看书打发时间,想起自上次张靖苏登门给简旌探病已过去好几日,张老师说要调查丧门坚所言是否属实,还有他们“福海会”成员被杀的事也不知解决得怎么样了,甘小栗有些担忧,提笔要给张靖苏写信。
他伏在桌子上才开了个头,内心无法不平静,看着自己的狗屁文章又大手给涂了,正当他抱着头闷闷不乐的时候,简行严走进房里。
“走吧,我们去一趟升旗山。”简行严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家中正在遭遇一个又一个的麻烦事,他的脸平静舒展,带着让甘小栗熟悉的慵懒,只不过眼神比起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多了点沉着。
这股沉着不消一秒就破了功,“嘿你在干什么?写信?我看看——’张老师,展信佳’,后面就给涂黑了,小栗子啊,这写得什么东西,现在是说’展信佳’的时候吗?都火烧眉毛了。”
甘小栗连忙捂住信纸,嘴里说到:“你别管我,火烧眉毛你去升旗山做什么?你家里的事情可都处理好了?”
“周拂死的时候老简在躺在病床上,这个家剩下所有人都在阿喜的监视之下,有阿喜自己眼见为证,他们怨不得别人。都是名门,也不至于要像地皮无赖一样闹市——啊就算把周拂的棺材抬到我家门口放着,也从门口到我的房间也还有好些距离呢,我不必操心。”
“总有一些需要人情往来的地方吧,到底人是在你家死的。”
简行严两手一摊,十分自暴自弃地说:“这不还有我妈和二舅伯嘛,楼梯上的洞和我的小表亲们脱不了干系,我二舅伯害怕殃及他们,正将功补过呢。有他替我妈分忧应付一下宾客也是好的,我就可以腾出手来——你跟我去一趟升旗山吧。”
“去山上做什么?”
“老简跟我说了点事,让我对升旗山上周招的房产十分在意,反正周拂也一命呜呼了,正是我们过去一看究竟的时候。”
“那个古怪的寺庙吗?我记得高燕晴也说起过那里……”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简行严把简旌讲的话复述了一遍,关于周拂来简家的目的还有他到底说了哪些话,一五一十告诉了甘小栗。这会儿简旌又昏睡过去,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他的病看上去越养越重。简行严又对甘小栗说:“老简醒了睡、睡了醒,情况不太好,我妈又找人请大夫去了。”
“那你还到处跑。”
简行严吐了口气,那样子仿佛是把胸中所有的憋闷情绪都释放到空中一样,“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想对面,找点理由就想开溜。”
“你该不是觉得周拂把他的哥哥周招关在那间庙的地下吧?”
“去看看呗,我要是想把老简的火柴厂卖掉,找到周招不是更方便?我们快走吧!”
“可万一林育政……”甘小栗的心中还压着一块大石头。
“至少你的周围没有可以害你的人,我们只用提防外人就行了。”
甘小栗将信将疑,低头看了看手中写给张靖苏的信,也觉得信纸上的问候太过单薄,而真正想说的话又不能通过信件表达,张靖苏和简行严、还有他自己,每个人都在面对相当多的麻烦,原本他以为孤立的事件现在看来越来越汇总向同一个根源。
日本人。
严格来说,是怀抱狂热理想、藐视他者生命并合理化自身行为的侵略者。
可甘小栗分不清这么多,他只能笼统含糊的归咎到某一个大的群体,所以他其实也理解不了张靖苏为何能和日本人保持暧昧的距离,哪怕简行严后来者居上能明白张老师的真心。
甘小栗已经和张靖苏不在同一条道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