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贝尔接受了这个答案,但是并没有放弃怀疑,他起身来到唱片机前面,伸手拨动了一下唱针,又围着机器转了一圈。唱片机的喇叭口深深的吸引了他的目光,将手探到喇叭里面摸了摸……
什么也没有。
简行严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可坎贝尔锲而不舍又用手指沿着唱片机唱盘的边缘敲了一圈,还抠了抠了底下木箱的木头,就在简行严以为他会徒手把木头掰开来的时候,坎贝尔把唱片机抬起一角,在底部一个暗槽里抠出一个一寸见方的精致木盒,打开了里面躺着一粒圆圆的红色的小药丸。
血一下冲进了简行严的脑子,他猛地站起来想要从坎贝尔手上把那颗小玩意抢过来,坎贝尔用手臂将他挡开,低声吼到:“别犯傻,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
“……有没有可能是日本人送给你父亲的?”
“那就是东乡故意陷害,一个脑子清醒的人便不会把这样隐秘的东西放在这里让你找到。”
坎贝尔闭口不谈,他在简府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他望着面前自己欣赏的年轻人内心有些惆怅,这只是个开始——坎贝尔对自己说。
“既然找到了毒品,不管是怎么来的,我今天必须让人仔细搜查这幢房子。”
“不行……”
“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调查槟榔屿的毒品泛滥问题,终于让我在你们家的酒厂找到一批红丸,现在又在你家里找到这颗——”说着坎贝尔扬了扬手指间的东西。
简行严辩驳到:“你得证明这就是红丸!”
坎贝尔摇头说:“不用证明,我说是就是。在我们的谈话刚开头的时候你不是问,我是来查红丸,还是来查林育政吗?坦白说,这两个都不是我要查的重点……”
一阵沉默中简行严终于明白了坎贝尔登门的始末,他不是来查红丸或者林育政,他来查的是华商简旌。无助感就像裹着泥沙的冰水照着他当头淋下。他想起老简曾经的风光,想起老简自以为在英国人和日本人之间左右逢源,原来简家的生意只不过是人家对你的默许和施舍,等秋天到来,镰刀高高举起,不管什么样的庄稼都会倒下。
“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坎贝尔以眼神示意同意。
“你们怎么查到酒厂的?而且不早不晚,正好是林育政失踪,酒厂停产之后去查?倘若你早几天去查,林育政就逃不掉;或者你再晚几天,我就会去那里清点设备和库存,想必藏在里面的红丸要抢先一步被我发现。”
“因为有人告密。”坎贝尔没有隐瞒。
“是谁?”
“我不能说。”
简行严心中已有了一个名字,林育政,不是这家伙还能是谁?自己在唐楼里看到林育政脸上浮现的挑衅笑容,原来这么快就在宪警这里兑了现。
“我还有最后最后的一个问题!”
坎贝尔眼看就要打开房门,临到门前又停下脚步,皮靴在地上擦出黑黑一道泥印,他转身用灰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简行严说到:“你问吧。”
“我们家老简会怎样?我们家会怎样?”
坎贝尔的呼吸沉重了几斤,答到:“应该会被告上法庭,被查封家产。”随即他开门走了出去。
简行严跟着走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力气被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