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的,郡主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报。”钱坤麻利转身,往里走去。“您就算心里不愿也好歹装一下,别让人看出来了。”素馨劝道。“啊?很明显吗?”闻昭穗将两个食指放在嘴角两侧,向上按去,扯出一个笑来。“那现在呢?”素馨:……更、更明显了。她还在斟酌如何说出口,钱坤便回来了。钱坤目露歉意,说的委婉,“郡主见谅则个,殿下正忙着,许是没有空闲。”“什么?”闻昭穗刚酝酿的笑意顿时消散,尾音上扬。“郡主。”钱坤犹豫道,“您想问什么?要不奴才再去传个话。”“无妨,你把这个拿给他,就说是我刚做的桂花糯米藕。我就用他一刻钟,劳烦他拨冗。”闻昭穗压下不爽,让素馨将食盒递给他。够可以了吧池弋珂,我不仅说话礼貌,还专门拿了吃的。谁知没过一会儿,钱坤就再次苦着脸带话回来,手上食盒原封不动,“殿下说……殿下说他不想见您。”闻昭穗:是不是别人不发火就把人当傻子啊?我真的生气了。长宁郡主愤而离开。她也是有原则的!这一夜,闻昭穗少见的失眠了。可恶,走之前她竟然连句狠话也忘撂下了!翌日,尚衣局的宫人来到清居殿给闻昭穗量身形,裁制入夏新衣要用。女官还带来不少锦缎和花样供闻昭穗挑选。天儿愈发热起来,闻昭穗便指了些清凉素净的颜色。“郡主不挑几匹鲜亮点的吗?”半夏疑惑。“自是……要的。”闻昭穗手上动作一停,差点忘了原主喜爱穿亮色的衣衫。昨日睡的晚,脑袋昏昏涨涨。她于是走到暖色锦缎前,又点了银紫与绯红。“这两种都很衬肤色呢,郡主原本就白,穿上一定更标致。”女官笑着收回软尺,记下闻昭穗穿衣的尺寸。选完锦缎和图样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闻昭穗拿出几块碎银打点尚衣局宫人,让素馨将她们送出去了。还好进宫前爹娘给的钱多,她觉得自己说话都十分有底气。闻昭穗不禁想到穿越前自己的父亲,他也是如此,动不动就问“闺女,钱还够用吗?”生怕委屈了她。虽然在单亲家庭长大,她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缺什么。说起来,她走上做饭这条路大多还是受到了父亲影响。食物既可以是填饱肚子的手段,也可以是目的本身。最开始兼职当美食博主时都没几个人看她,闻昭穗也不在意,做喜欢的事冲淡了一些当社畜的疲惫。人生漫漫,总有人身不由己、口不对心,掰着指头熬日子。能找到自己所热爱的事物,本身就是一种幸运。后来逐渐有了名气,质疑声随之少了许多。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平台又跑来找她合作,闻昭穗只是摇摇头拒绝。并没有牵扯什么私人情感,从始至终,她想做的就只有安安静静做点吃的罢了。专栏访谈曾问过她成名前后生活上最大的改变是什么。其实没什么变化。除了……再也没有人,站在旁边说她火候没把握好了。闻昭穗突然很想吃红烧肘子。那是父亲生前给她做的最后一道菜。“郡主,这是五公主的人刚刚送过来的。”傍晚,素馨将一张金花笺交给闻昭穗。“五公主?”闻昭穗感到莫名其妙,她难道和原主关系很好吗?低头细看金花笺,原来是邀她两日后去赏牡丹。这样啊,看来她在宫中还是有熟人的呀。“郡主忘了吗?咱们之前在京中还和五公主打过好几次照面。”素馨欲言又止。半夏见闻昭穗一脸疑惑,说话就直接多了,“是啊郡主,您不是还骂过她吗?”闻昭穗:……敢情是这个“熟”法。--------------------穗穗对池弋珂好感度—10086玫瑰洛神茶==========================事出反常必有妖,去了肯定没好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算了还是去吧。临近巳正时分,闻昭穗慢悠悠走到御花园,榆柳下鹅卵石小路精致曲折,花香扑面而来。牡丹大朵大朵竞相开放,姹紫嫣红,还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花卉。当她看到水榭中衣香鬓影,桌案一张张挨着排列时,有些惊讶。这么多人?再准确些,这么多……她不认识的人。看来赏花是名,聚会为实。“郡主,那边首座上的是庆阳公主,次座是五公主。”刘公公眼尖,提醒闻昭穗道。意思是她只用向这二人行礼便是。“好。”闻昭穗无奈地朝水榭走去。水榭正中坐着的女子乌发红裙,熠熠生辉的金步摇也压不住她浓丽张扬的容色。庆阳瑞凤眼一挑,向前倾了下身子,一手托腮,漫不经心打量着眼前女子。“长宁见过庆阳公主、五殿下。”闻昭穗福了福身子,藕荷色裙摆垂地。她低头时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浓密眼睫扑闪,像只误入御花园的紫蝴蝶,美好且夺目。周围其余贵女朝她看来,说话声隐隐响起。这肤如凝脂、转盼流光的人儿,当真在边疆那种地方待过吗?“起来吧。”庆阳倚回美人靠,语气不耐。宫女引着闻昭穗落座,她刚坐下还未来得及喝口热茶,池令妍就开口了:“说好的巳时一刻,郡主好大的架子,就让我们在这儿一同等着。”素馨面色一白,郡主根本没有耽误时间。前日那个宫人说的明明就是巳中,御花园。闻昭穗看向对面的池令妍,对方朝自己嘲讽地笑了笑。池令妍心下得意,她命宫人知会闻昭穗时专门说晚了半个时辰,且看她现在作何说辞。恰巧今日三皇姐也在,闻昭穗第一回见皇姐就来迟,皇姐指定不会对她有什么好印象,说不准还会罚她。毕竟上一个惹皇姐生气的小姐,可是被关了多日禁闭。闻昭穗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得,池令妍倒打一耙。手段很简单,可问题在于就算她解释是宫人说错了时辰,池令妍自然也可以说是她记错了时间。而周围应该都是跟池令妍走得近的人,自己属实是……口说无凭了。而此时如果纠缠这些,估计只会让上面的庆阳更不耐烦。行吧,她认了就是,闻昭穗刚想开口赔礼道歉,却见素馨从自己身后走出来。“殿下恕罪,都怪奴婢大意。”素馨跪下,眉眼低垂,“是奴婢记错了时辰,才使得郡主出门迟了。”“素馨?”闻昭穗攥起手中茶盏,这傻姑娘,怎么就直接上去了?如果是她承认,她们好歹还会顾忌自己郡主的身份。你上去个什么劲!“郡主的婢女连时辰都能记错,也不知郡主平日里是如何管教的。哦对,我差点忘了你刚从西北回来,许是你们那边都不在意这些吧。”池令妍拿帕子捂着嘴咯咯一笑。“让五殿下见笑了。”闻昭穗不温不火道。咦?池令妍目露疑惑,她刚刚故意激闻昭穗,按照闻昭穗以往的作风,早该反驳了啊?她本来还想让三皇姐看看闻昭穗骂人有多难听的。她感觉自己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再次开口:“倘若郡主不知具体怎么管教,我可以帮郡主管管下人,免得仆大欺主,下回再生事就不好了。”素馨的头低的更深了,肩膀微颤。从侧面看去显得十分单薄。“行了,下人不懂事打板子便是,也值当你们这样?”庆阳不轻不重拍了下桌案,随口道。闻昭穗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封建时代上对下的绝对压迫,这些王公贵族看待下面的人,仿佛蝼蚁一般。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下跪之人的后半生。她终于忍不住起身,站到素馨身边,“劳烦殿下们费心,原是我治下无方,待回宫后我自会处置。长宁一入宫便能受殿下之邀前来赏花,心中感怀,本来还想带些东西答谢,谁知走得急落到殿里了。我这就让素馨取来,也算给大家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