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皇后做事向来妥帖。那咱们这就去吧,莫让她们等久了。”太后起了身,带着众人出了延福宫。--------------------福袋馒头(二)===============================朝露台临水而建,白石为栏兽面作纹,华美典雅。宽阔大气的高台上已摆好了几列金丝楠木桌案,宫人在后面垂手而立,从宫外来的皇亲贵族陆续入座。枣红雕花栏杆的浮桥曲折悬在水面,绿柳周垂。向外望去是大片大片的荷花,锦鲤周游其间,荷香动人。两边山石盆景各式各样,玉泉倾泻而下泠泠作响。余下的数个小亭台远近相连,雕甍绣槛。猛地一看,就像是富贵版的江南园林。“长宁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闻昭穗甫一登上高台,便规规矩矩朝皇后行礼问安。因着庆阳前不久才提过,皇后这回不免多打量了闻昭穗几眼,示意静芳端着人参燕窝赐下,缓缓开口:“是本宫疏忽,郡主这些日子受罪了。”“长宁谢皇后娘娘赏赐,娘娘掌管后宫大小诸事劳心劳力,怎能同时顾上所有细枝末节?再说这本就是长宁自己粗心大意的缘故,还烦劳了您费心。”皇后说的客气,闻昭穗哪儿敢真的怪到皇后头上。“皇伯母,这何时才能开宴啊?”池宥怕闻昭穗招架不来,在一旁嬉笑道。“瞧瞧,早膳不用就出了府,现下他皇祖母还没来就等不及吃了。”一旁的齐王妃对皇后笑道,“饿了就先吃些茶点,别在你皇伯母面前丢人。”“王妃言重了,本宫看世子倒很是亲切,少年人还是活泼些好。”皇后随即叫人多上了一盘茶点,见闻昭穗还立在面前便让她退下了。然而闻昭穗不爽地发现,自己的位子就与静和挨着。当然,静和看起来也很不爽就是了。托池宥的福,闻昭穗现在一看到她就能联想到乌漆嘛黑的乌鸦,让人很难不笑。闻昭穗努力憋笑坐下,目光又落在茶点上。吃了一口觉得一般般,便留着肚子等着寿宴了。外面有人声传来,闻昭穗抬眸就看到太后正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这里走。朝露台上的人们都站起身,男子作揖,女眷半蹲着行万福礼。“恭请陛下圣安,太后圣安。”池弋珂落在最后,却不由自主朝女眷那边望去,最后停在了一个毛茸茸又亮晶晶的脑袋上。“都起来吧,今日乃是家宴不必拘着,尽兴即可。”皇帝扶着太后坐在上首,自己则和皇后坐在了上首的另一桌。池奕烺穿着亮眼的葱黄鹿纹窄袖专门在皇后面前晃了一圈,皇后让他老实坐回位上,少吃甜食。接下来便是送礼祝寿的流程,“日月昌明”、“松鹤长春”之类的祝寿词不绝于耳。闻昭穗见贺礼都被宫人接过拿去了延福宫,便没有将福袋馒头一同献上。这东西是要现吃的,若是送去延福宫和其他寿礼堆在一起,没等到清点估计都坏了。眼见周围的人送的都是些珍奇稀罕玩意儿,她又不能再单独解释一下让太后趁着新鲜赶紧吃馒头。闻昭穗一时有些拿不准还要不要送,便只送了玉如意。太后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还说她今日很好看。闻昭穗心里冒出点小得意:看看,太后刚刚可是碰都没碰静和郡主一下,不行,她一定要找机会把亲手做的小福袋送给太后娘娘!在她之后献礼的是韦妃,也就是二皇子生母。她看起来也很温和,送上了一本手抄的佛经。“韦妃用心了。”太后叫人收起佛经。韦妃后面的是容妃,姝丽清新,气质若空谷幽兰,看不出具体年龄。唯一的不足就是……没什么表情。三言两语为太后祝寿完就快步走了下来,闻昭穗想细看也没机会了。闻昭穗借此机会记住了不少洛邑的贵圈人物,费了不少脑筋,不由饿了。终于等到太后动筷,闻昭穗开开心心吃了起来。太后生辰是大晋的圣寿节,天下同庆,尚食局自是不敢出一点儿差错,使了浑身解数置办菜式,令闻昭穗大呼过瘾,只想每日吃席。她在心里又为太后娘娘唱了一遍生日快乐歌。鸳鸯五珍脍包含珍禽异兽水产,简直是古代版的佛跳墙,怪不得洪七公在性命垂危时也念念不忘;黄焖鱼翅杏黄透亮爽滑不腻、口感浓稠;参芪炖白凤滋补清淡、汤汁可口;上汤娃娃菜吃着如同山珍海味般鲜美;水晶龙凤糕脆脆甜甜……“有些人啊在边陲之地待久了,果然没见过世面,藏都藏不住。”静和在一旁讥诮道,引得周围其他贵女朝这儿看来。闻昭穗的模样虽是上乘,但听说她在洛邑时就无才无礼,去了一趟边疆回来后更加粗俗不拘,用膳怎么也不知矜持些?“静和郡主可听过大盘鸡、炕锅羊肉、臊子面、酿皮子?”闻昭穗放下咬了一半的寿桃包,太甜了。静和:“这都是些什么?”“果然没见过世面。”闻昭穗咂咂嘴。“蛮夷之地怎能和京城相比?”静和不屑。“静和郡主张口闭口蛮夷之地,可西凉所住的明明都是朝廷子民,与洛邑皆为大晋国土,又有何不同不能比的?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大晋只能称之为……”闻昭穗佯装惊恐地捂住了嘴。“闻昭穗,本郡主警告你不要乱说。”静和黑脸,这样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她自然不能认,可也不敢再拿此事嘲讽闻昭穗了。闻昭穗无辜眨眼,甚是体贴道:“抱歉,静和郡主方才的话真是吓坏我了,还好你并没有那种意思,只是说错了话而已,更不是被我妄自揣度说中了,不必如此惊慌的。”“好……你很好。”静和手指发抖,却又不能表现出气急败坏,不然就正应了闻昭穗说她心虚惊慌的话。闻昭穗自顾自继续喝汤,内心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麻木。不论原主之前做过什么,自己在西凉这一年可是安安生生谁也没招惹,也不知她们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变得更粗鄙无文的?与其浪费口舌解释本来就莫须有的东西,不如吃点好的。反正清者到最后也不一定能自清,但不吃饱饭一定会饿。王媵嫆坐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静和在国子监呼风唤雨,谁曾与她这样说过话?李芷柔眸色一沉,心里慢慢打起了别的算盘。上首,皇后见太后夹菜慢了下来,估计是吃的差不多了,笑着问道:“母后觉得今日的菜肴是否合口味?”“甚好甚好,辛苦你了。”太后道,“只是这寿桃包未免有些腻了,哀家记得去年尚食局做的还不是这个味道。”“不瞒母后,儿臣也觉得过甜了。”皇后端庄的面色一凝,别的糕点甜了咸了不打紧,怎么偏偏是这寿桃包?“来人,去问今日是谁做的寿桃包?”太后和缓道:“皇后,不是什么大事,过寿吃这些饽饽本就是图个喜气乐呵,现下哀家高兴的紧,何必再罚宫人?”“母后说的是。”皇后收回了命令,却见闻昭穗不知何时走到了面前。“太后娘娘,其实长宁今日还做了些福袋馒头想献给您尝尝。”闻昭穗抱着三层的暮秋食盒,露出半个脑袋笑吟吟道。方才听到太后对寿桃包的失望,机会这不就来了?“福袋馒头?听着的确有趣,你且拿来哀家看看。”太后示意闻昭穗上前。帝后也朝太后桌案投来探询的目光,福袋是福袋,馒头是馒头,可闻昭穗说的福袋馒头又是何物?静和在下首等着看笑话,“她能做出个什么东西来?怕不是丢人去了。”“她如今……还会做吃的吗?”王媵嫆喃喃,忍不住朝那边勾头看去。小辈下厨,太后原本也不抱什么期望,大不了一会儿面上夸赞几句便是。然而待闻昭穗掀开盖子,太后也有了一丝惊讶。这五颜六色的饽饽看着可不就是小了许多的福袋吗?红的黄的紫的……一个个鼓鼓囊囊,惟妙惟肖。有的带花,有的上面还带了“福”字,看着就非常精致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