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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似懂非懂：“原来之前在街边买的炸面筋是这样做出来的啊。”“我今日做的面筋是要专门放到胡辣汤里的，和那种也不相同。”闻昭穗洗了三四遍，直到面筋变得越来越水亮，闻昭穗将洗出的一小团精华放在一旁，随后着手做胡辣汤的汤底。她昨日在考虑剩余牛肉的做法，灵光一现，牛肉胡辣汤的画面便浮现在了脑海。说干就干，她昨夜就已提前泡好了花生。刘公公从冰窖取回一块新鲜牛肉，闻昭穗将其切片后直接到入铁锅翻炒，加葱姜、酱油以入味，一小勺黄酒用来去腥味。待牛肉炒熟，肉香溢出，闻昭穗倒入清水。一回生二回熟，小厨房的宫人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观赏闻昭穗做牛肉了。在闻昭穗不间断的歪理灌输下，大家一直认为——郡主做得好吃，便是那只牛最大的福气！小厨房的风水养牛，定不会让它变得难吃。所以现在的疑惑就变成了——胡辣汤是何物？半夏已然不好意思再问了，却有人将此大声问了出来。“长宁姐姐！什么是胡辣汤啊？”池奕烺和他的问题从门框挤进来。不用想就知道，因着万寿节这普天同庆的日子，宫务与前朝事交织，皇后有的忙。池奕烺当然不会放过一点作客清居殿的机会，早膳没吃便跑了过来。赶得早了，肯定能蹭上长宁姐姐殿里的早膳！闻昭穗手伸了出来，正想捏捏池奕烺软软嫩嫩的小脸蛋，意识到自己手背还残留着面粉，只得遗憾收手。“你问胡辣汤啊，就是种味道咸香、还很浓稠的汤羹。滋味虽重些，但和油条配在一起吃——啧啧，真想知道是谁最先弄出的这种吃法。”闻昭穗并未直接描述味美，可从她陶醉的神情便能看出喜爱。生花生、黑木耳、黄花菜、粉条、豆皮被依次放入汤中，再加盐和五香粉调味。最后闻昭穗取出西域进贡而来的白胡椒粉，考虑到池奕烺估计不怎么能吃辣便没撒太多。半夏都能猜到小殿下紧接着的话了。池奕烺走到灶台边目不转睛观察这一锅颜色深深的汤羹，声音清而亮：“长宁姐姐，油条也是吃的吗？”“嗯，刚才我试着炸了几根，就在那边。你饿了的话就先去吃一根垫垫肚子。”闻昭穗将那团面筋揪成一片一片，下入锅里，面筋软而弹，形似面片或是猪肚，在胡辣汤中翻滚、出花。随后将洗面筋的面汤用勺子洒入锅中，便相当于勾芡了。只见锅里的胡辣汤更加浓稠油亮，表面咕嘟嘟冒泡。“把火弄小点，再熬个一刻钟左右便好了。”闻昭穗用小勺尝了口味道，又加了半勺细盐。再炸几根新鲜的油条就能吃早膳了。池奕烺站在金黄的大油条前，咽了下口水，压下馋虫摇摇脑袋，拒绝了兰慧递来的油条，“我不吃，我要等着和长宁姐姐一块儿吃。”闻昭穗之前闲来无事，胡乱讲给池奕烺的诸多玩伴守则之一，便是在一起玩闹时切记不要吃独食。小小的池奕烺将此当做金科玉律记在心头，没准儿长宁姐姐将才就是在试探自己呢！他才不会在玩伴忙活的时一个人在旁胡吃海喝。长宁姐姐一定很满意有自己这样的玩伴！于是兰慧便看到六殿下眼巴巴望了眼油条后，毅然决然别过头说了“不”，之后脸上又浮现出自得骄傲的神气。这……怪不得说皇家的孩子懂事早、心思深沉，小小年纪就知道隐藏自己的喜好与口味，以免被有心人记下，送去对自己不利的可乘之机。兰慧又觑了眼六殿下，不由感慨。“好了，先炸三根，应该够我们两个吃了。”闻昭穗将新炸好的油条切段，酥脆之声悦耳，同时一边吩咐宫人：“剩下的你们都炸完吃了便是，和甜粥配着也是极好的。”小厨房等人闻了这一大会儿油条香，听到郡主说能吃了，旋即欢喜应下。胡辣汤盛出两碗，闻昭穗加了点香油和陈醋，又往自己碗里放了一小勺茱萸酱，对耐心等在旁边的池奕烺道：“没吃油条吗？走吧，咱们一块吃早膳。”她还以为池奕烺饿了来着，闻昭穗牵着他走出小厨房。池奕烺故作了然：果然，长宁姐姐还是想让自己等着她一起吃早膳！闻昭穗完全没想到池奕烺有趣的小心思，迎面碰上刚从御花园晨跑回来的春夜喜雨，他们额头的汗顺着太阳穴流下，闻昭穗称赞：“不错，坚持几日总会有成效，到时候庆阳公主也不会觉得你们偷懒。小厨房有炸好的油条，你们吃个一两根就行了，可别贪嘴。不然就白跑了。”“谨遵郡主之命，属下们这回绝不多吃。”春夜虽不知油条是何物，还是老实回道。然而不一会儿，他便会成为半夏嘲笑连吃三根大油条的对象。闻昭穗点点头，带着池奕烺去了偏殿，担心池奕烺喝不惯胡辣汤的味道，提前说明：“胡辣汤不仅咸，还会带点胡椒的辛味。你若是吃不惯就说，我叫人给你盛碗白粥。”“好好喝！”池奕烺深信长宁姐姐做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没犹豫就先舀了满满一勺。很难用三言两语描述出胡辣汤的神奇味道。有点类似孜然羊肉，又有点像酸汤，还像长宁姐姐之前做过的西湖牛肉羹。总之……他只能说出个“好喝”二字。汤色虽深但亮丽，咸、香、微麻，浑厚醇正的汤汁席卷而来，粘稠顺滑，他头一回感受到胡椒这种香料放到汤里竟如此美味！其中牛肉喷香，花生和木耳爽脆，豆皮劲道有味，豆香浓郁。还有那看着像面片一样的“面筋”，又滑又弹牙。黄花菜偏硬些，需要多嚼几下。一口下去，各样的肉片和菜接踵而至，在胡辣汤底的作用下，迸发别样滋味。“我经常把油条泡到胡辣汤里，你也可以试试。”闻昭穗吃了沾满胡辣汤汁的油条段，顿觉神清气爽。金黄的油条单吃也是外焦里嫩，外壳极其酥脆，能听到在唇齿间焦酥碎裂的声音。内里蓬松富有空隙，软和还冒着热气。当黄金酥脆的油条与胡辣汤碰撞在一处，焦脆的外壳裹上鲜美可口的汤汁稍微变软了些。蓬松气孔浸满胡辣汤汁，油香交织辛香，干脆混合羹汤的润泽，怎一个香字了得！池奕烺刚享受了酥香油条的美味，又瞬间被这个吃法圈粉。他真盼望父皇每日都过生辰，这样自己每日都能来找长宁姐姐了。“可别让你母后知晓了你在我这儿吃牛肉，说起来我还有不少存在冰窖，咱们悄悄吃就好。”闻昭穗想了想自己的存货，十分满足。池奕烺连声答应下来，这可是玩伴之间独有的秘密！就连对皇姐他都不会说漏一句。若是池奕烺知道，闻昭穗和他的几个兄弟姊妹、乃至小厨房里的厨娘都有这样相同的秘密，怕是会嘟着嘴觉得自己果真是错付了。早上吃了这么些，闻昭穗中午便只用了一小碗虾仁云吞。除去早膳吃得多这一缘由，还因为下午要举行的万寿节大宴，那才是四方来朝、万家灯火的盛大场面，山珍海味自然必不可少。能去皇帝的生辰宴，要么就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要么就是三品往上的朝廷官员及家眷，这也算极大的殊荣。后宫位份不够的嫔妃连出席的资格都没有，只得提前献了贺礼，独自守在偏僻宫室遥望太和殿的灯火通明。位份偏高些的还有人备下了献艺的歌舞或琴曲，只盼待会儿能博得皇帝多看一眼。容妃倒是不想要这资格，勉强梳洗打扮，面无表情到了太和殿，下首便是林嫔是位子。几日前御花园离得远她没看清，这回挨得近了才看到林嫔微微隆起的小腹。她不会是……皇帝坐在最上首，闻昭穗许久没见过这位陛下，趁着礼部尚书诵读祝寿词抬头瞧了眼。今上年近四十却丝毫不显老，凤眼深眸，威严而不失儒雅，身着盘龙大袖，端正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