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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迟点点头，他茫然的等了一瞬，没等到另一人的回复。眼神逐渐黯淡下来。“那，少爷你怎么办？”小胖惊恐道：“他们就快要回来了！”陆宁迟轻声说着：“你们先走，出去就报警，找人来救我。”“啊？那这……那这，只有这么办了。”小胖轻声问。好像在跟不近不远的人说话：“简心，怎么样？”陆宁迟没听到那人的回复。然后在一片漆黑里，小胖走了。带走了他全部生的期望。陆宁迟知道，假如他们能逃生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到他这里，只剩下百分之十。之后，他在黑暗一片的房间里，默然等待着。也没人再进来过。不知等了多长时间。好像听到楼上传来一声爆炸响，随后他的世界陷入漆黑。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陆老夫人守在他的床边，几夜没有休息。他的命救回来了。只是双腿，据说可能再也站不起来。陆老夫人还有很多事要忙。茵茵也还小。大多数时间，陆宁迟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呆在病房，看着远处的天空。他从警方那里得知，简心被救出来了，小胖好像因为什么缘故被炸死在工厂。被救出来的简心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多一句都没有和他们说过。简心忘了，工厂里，还有一个人等着他的救援。警察们说，要不是耽误那么长时间，陆宁迟的腿也不会废。医生却说他的腿只是暂时看上去站不起来，如果有效复健的话，可能还有站立的希望。医生说他这腿更多的可能还是一种心理因素，自己不想站起来。陆宁迟在病床上，等了两年的时间。那人一次都没回来看过他。他在这两年，自学完了大学乃至研究生的全部知识。也逐步开始复健，直到全部站起来，能像常人一样行走、跑跳。没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再累、再难。都比不上心里的痛。那是他整整喜欢过六年的少年。在他生命垂危之际，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太痛了。对于陆宁迟来说，太痛了。直到他身体好转，接手公司之后，那名少年再度出现了。两年过去，他变得跟以前大不一样。又好像在某种意义上依旧是那个人。他变得沉沦底层、唯利是图、为钱到处奔波。陆宁迟看着他，心中隐隐感到某种快意。看吧，你离了我，也是过不好的。可祖母很喜欢他，将他留在身边。除了陆宁迟自己，没人知道他喜欢一个人喜欢了那么久。他那八年的青春，宛如被血祭了一般，变得一丝不剩。再见到那人时，他只是一句：“陆总，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陆宁迟，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简心靠在他背后，声音尽量平稳的说出口：“那年，我其实——”“不用说了，”陆宁迟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忘了。”过去的那些事，我全都已经忘了。他将简心的手拉下来，轻吻在唇边：“和我走吧。”简心缓缓挪动步子，退后一步：“不行，陆宁迟。”“我还……还不能和你走。”“……好的，我明白了。”陆宁迟点头。无论多少次选择，他永远都不是简心的最佳选项。“……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一个小时后，坐在私人飞机上，简心万般无奈问出这句话。“回a市。”陆宁迟坐在他旁边，手里翻着一页杂志，面色平静，从脸上看不出他丝毫想法。“回a市？等等，陆总您是不是弄错了，我应该在b市上班……”简心在陆宁迟那张脸下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事我也可以再买票飞回b市。”“你那边的工作暂停一下，”陆宁迟低垂下颌，手机屏幕反射出一道冷硬的光：“有个人你可能得见见。”简心：“……谁？”地下隧道幽深黑暗，简心找不到下脚处，趔趄一步，被身后陆宁迟扶住肩，挨在他身上。简心短暂的缓了下，又朝下望去——“别左顾右盼的了，赶紧下去，再不然错过时间了。”带领他们的披着黑袍的人在下方一级阶梯上喊道。声音充满不耐烦。简心陆宁迟对视一眼，双方都暂停交流，跟着那名“引路人”顺着向下爬去。一层层延伸出来的阶梯像是井盖下的下水道，将这本就从大桥底下开出的隧道变得更加狭窄。刚好能容一人通过。他们一路下到脚能落地，眼前看到一扇大铁门，铁门两侧闪着光色的光柱。“好了，到了。我们约好的酬劳。”那人多一句废话不说，拿了陆宁迟的钱就走，连滚带爬的朝隧道上方爬去，好像很想回到那个车水马龙的世界。“这里……就是地下交易场的一个入口？”简心看着那座大铁门，发现自己终于能说话了。“嗯。”陆宁迟颔首，也朝向铁门：“进去后，不要说自己真实姓名。”“那我当然知道，”简心好笑道：“我当初……”话到一半卡壳，简心怂了跟只小松鼠一样，恨不得抱住尾巴牢牢缩进树洞里。陆宁迟轻飘飘看他一眼，眼神透着审视。简心缩的更狠了，乖唧唧的将自己挪到陆宁迟身后去。两人穿过铁门后的一段段凸起的铁板，从隧道进入更深的内部。然后——见识到了整座a市的地下王国。宛如一个列车站那么大的中空平台，上下左右有很多架在半空中的走道，廊台，上头有人在四处吆喝着，支起一个个半圆弧的隐蔽式石台，内部藏着旁人看不见的私下交易。最下方就是简心他们进来的位置，一片拥挤，很多带着帽子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陆宁迟和简心也身着跟他们差不多的兜帽，将脸盖住。没等他们看清那些行色匆匆的人都在干什么时，有人对着他们的肩膀敲了敲。“您找老板吗？他就在那里恭候多时了。”敲打他们肩膀的人毕恭毕敬的隐藏在黑色兜帽内，弯腰冲他们伸手示意。简心看到他手指的方向，是一道高高在上的廊台，内有个小亭，里头帷幔蒙了一半，若隐若现的有个清瘦的身影靠在里面。简心看了眼陆宁迟，跟着他们走上去，打开那道红漆木门，里头，那个熟悉的面庞静静的靠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听到他们进来，慕寒云拢了拢衣襟，正色朝他们看去。简心看到陆宁迟从进来的一刹那，便摘了兜帽。可慕寒云似乎并没有在看他，目光穿透陆宁迟，牢牢定在他身后的人身上。简心无奈，也摘了兜帽，露出熟悉的脸。背后的随从离开并将门掩上，如今室内，当真都是他的故人。“陆总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慕寒云的嗓音清冷沙哑，带着几分对世俗的倦怠感。他跟陆宁迟说话，眼神终于肯从简心脸上挪开。看向一侧的花盆。“慕寒云，你还记得我们有笔账要算吗。”陆宁迟开口，眼神冷冽，语气锋芒毕露。“算账吗？陆总别忘了，要不是我在两年前策划那场爆炸，你也找不到理由清除公司内部那些蛀虫，不是吗？”慕寒云摊手，眼神讥讽：“如今时过境迁，打算跟我秋后算账了？”“那笔账我暂且不说，你为什么要绑架简心并害他。”陆宁迟语气森冷，简心只感觉身边寒气快要凝成实体。一个两个都以为自己喜欢玩陆宁迟生气了？简心还没见过他这么生气，就算每回他说话快要把陆宁迟气死的时候，他也没从陆宁迟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杀意。简心望向对面慕寒云，眼神游移不定。“我为什么？哈哈，我为什么。”慕寒云笑的前仰后合，简心看到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从小榻上摔下来。那人原本就清瘦，如今看着更加瘦削，脸颊颧骨突出，面色苍白，唯有一双眼眸依旧淡淡，澄澈如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