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魏琛轩却道: “……阿姐想吗?如果阿姐不想,我自也是不想的。”魏婕冷冷扯唇,一双清亮的眸子似是探破一切,她漫不经心道:“如此——”“我不想嫁去胡蛮,阿弟会支持我吧?”魏琛轩心脏迅速跳跃,几乎以为被魏婕看透了一切。但他不能露怯,便是强忍着点点头:“我自是支持阿姐。”魏婕已然不必再继续试探。她看出了魏琛轩的色厉内荏,知道年少的魏琛轩心性并不足够强大,这便够了。她再跟魏琛轩你来我往的客套两句,便转身离去。而行到拐角处,魏琛轩听不到的位置时,魏婕小声吩咐青梅:“把才才跟七皇子谈话的那个侍从给我绑来。”————青梅去调查与魏琛轩交谈的侍从,以及侍从的来历和家眷。魏婕独自上了马车,准备回府。白霜覆檐,灿灿光束洒下,天地一片明朗。马车行驶路途,魏婕心神不属地倚着引枕,望着窗外——她眼眸忽然眯起。路经太傅府邸的巷子时,她随意一瞥,便看到那巷中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半开,一个俊郎青年探出头。冷不丁与魏婕相望对视。魏婕:“……”宣平侯世子:“……”——魏婕不知为何宣平侯世子会守在太傅府门前,但她想起,年前本该订婚的吕妤妡,却并未如上一世一般顺利订婚。如此……不会是这小子搞的鬼吧!魏婕微眯的眼眸闪出冷光,她吩咐停下马车。侍女相扶下,她提着裙摆,金纹耀耀闪烁,她面露不善,盛气凌人地走向宣平侯世子:“你来这里干什么?!”宣平侯世子露出和善的笑:“殿下,我自是来寻吕娘子的。”魏婕冷冷看着他,眉眼的锐利如刀,丝毫不掩饰她的不喜:若真是宣平侯世子搅的吕妤妡婚约取消,搅得吕妤妡无法如前世一般自在,那么她定然要狠狠报复宣平侯世子一番。魏婕:“你——”倏地,封闭的大门猛然从里打开,里面的女郎喊道:“姝仪!”魏婕和宣平侯世子同时愣住,同时向大门处看去。冷风拂过,两位侍女中央,吕妤妡碎发轻扬,素裙飘逸温婉,下巴寡白而尖。魏婕看着,她好似比上一次见要纤瘦许多。宣平侯世子眸光亮晶晶:“吕娘子——”吕妤妡冷淡作礼,音色渺然:“见过世子。”吕妤妡的态度冷淡的出奇,宣平侯世子也不气馁。他刚想开口,吕妤妡却一把拽住站在宣平侯世子身旁的魏婕,将魏婕拉进门,然后再次推上门。匡!门落锁的声音清晰响起。宣平侯世子豁然怔住。他的小厮流汗:“世、世子,要不咱回吧……”大门闭合,寒风萧瑟,宣平侯世子落寞垂头,喃喃:“难道我做错了吗?”——魏婕被吕妤妡拽进府。她的侍女都被关在外面,但侍女们并不担心,因为吕妤妡和公主是自小的闺中密友,有吕娘子在,她们公主不会出事的。而独自进了太傅府的魏婕有些迷茫。她看着秀美的站在她身侧,还拉着她手腕的吕妤妡,决定先发制人:“你好久没来看望我了,我的情郎死了你都没慰问我一下,你好狠的心。”吕妤妡:“……”她轻笑一声,满身寒气似遇到明媚朝阳,消消融化。她拉着魏婕玉白的手腕,五指冰凉,纤纤瘦弱。一边把魏婕往屋内拽,一边道:“死了情郎,也没见你有多难过。”“既是不难过,那便是并不怎么在意那情郎,或者那情郎没死。前一种可能我不必安慰,后一种更是不必。”女郎语调轻轻柔柔,手指也柔软如棉,身姿纤纤弱质,在这瑟瑟寒冬中,没来由的显得单薄。魏婕忙着应付各方势力,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参加女郎间的筵宴,自然也没有特意来寻吕妤妡,如今一见,发觉她瘦的厉害。魏婕试探道:“妤妡……你为何取消婚约?”吕妤妡平淡:“周家的丑事被暴出来了。那外室被看不惯的好汉捅了出来,我阿父知晓后火冒三丈,自是退了婚约。”吕妤妡说“好汉”时,语调怪异讽刺,想是真的恼了。魏婕不用问,便知那好汉定然是自认为做了好事的宣平侯世子。宣平侯世子打乱了吕妤妡的计划,吕妤妡郁闷不已,便消瘦了下去。魏婕看到吕妤妡这般,心里极为不舒服。她这个好友前世潇洒自在,才华横溢,这一世怎可被困于后宅?她越想越气恼,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教训宣平侯世子一顿。但吕妤妡拉住了她。吕妤妡温温地笑一笑:“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这些日子很是忙碌。你那情郎……也不知怎么回事。”魏婕便挑挑拣拣,把一些事讲给吕妤妡听,末了,她嘱咐吕妤妡:“近些日子不要出门,恐生事变。”吕妤妡若有所思。————魏婕在吕妤妡房内近乎呆了半天,为了避免看见太傅的冷脸,魏婕提出离去。她一出太傅府门,便往仍然停在府门前的宣平侯世子的马车走去。宣平侯世子坐在马车内,发着怔。魏婕不客气地敲开他的马车,冷漠至极又心怀恶意地瞪着宣平侯世子:“宣平侯世子,你跟本宫走一趟吧。你不管在这守多久,妤妡都不会出来见你的。”“而本宫想跟你谈谈,你若有心思,便跟本宫走。”宣平侯世子定定望着魏婕,须臾后,他轻轻点头。——一前一后车轮滚动,魏婕坐在自己马车中,思忖着如何打击宣平侯世子一顿。而将要被打击的宣平侯世子沉默的坐在自己马车中,低着头,神色郁郁。雪地沙沙作响,天色骤然阴沉,阴翳铺满天际,一阵狂风大作。有马蹄声,踏着雪,迫近传来。魏婕耳边渐渐响起马蹄飞奔时的声响,掀开纱帘,便看到雪花翩转,簌簌落下。一位少年戴着帷帽,白纱随风荡起,露出一截下巴玉白。“姝仪,你的玉佩丢下了。”少年策马赶上,手上挂一块青碧玉佩。魏婕愣愣看着他。后面,闻声探出头的宣平侯世子瞠目结舌,“戚兄?!”————雪色莹莹,飘雪如絮,飞舞满天。公主府内,一室温暖,一室尴尬。魏婕端坐椅上,她身旁坐着摘下帷帽、露出面容的戚子坤,对面的宣平侯世子用复杂的,由惊讶、诧异、喜悦等情绪汇聚的眼神看着戚子坤,“戚兄,你没死?!”戚子坤瞄了眼冷然坐在一旁,端茶自饮的魏婕,轻轻叹气:“是啊,没死……发生了一些事情。”宣平侯世子惊疑不定地看看他,又看看魏婕,手指颤抖,像是怀揣着什么大不了的秘密。魏婕端茶的手顿住,她半眯起眼:“……你不会以为,本宫金屋藏娇,设计他死遁吧?”宣平侯世子默认,眼神闪亮。魏婕面容一瞬有些怪异。“虽然本宫的确有点想,但本宫不会那么做的……你也看到戚子坤还活着,你们关系挺好的吧?那日两国使臣在的宫宴,你也参加了,你没发现戚子坤吗?”——什么叫,她的确有点想?!戚子坤微怔,耳尖发红。他为人内敛,在宣平侯世子奇异的目光中,他的面皮渐渐发烫。他知晓魏婕顺势让他们二人见面,便是想要拉拢宣平侯世子。他声音徐徐,娓娓将他的身份道来。他是大晋官员时,便与宣平侯世子称兄道弟,自然也是因为宣平侯世子品行可靠,如今也正可以拉拢。戚子坤便将胡蛮王子的居心叵测叙说,未说他们之前的调查与猜测祭祀那日有可能发生的刺杀,只隐隐泄露出一些蒙氐的野心,而后脸色微红:“我想娶殿下,世子可否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