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出童怜莫名的反感,季越将视线偏开了些,继而道:“然后?”童怜继续说:“匈奴人现在的具体情况,以及他们想要做什么,没有人会比驻守西北边塞的将士们更加清楚了。只是沈将军需要留守边塞,给予匈奴人一些震慑,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沈将军身边的副官将军快马回京,将西北边塞现在的情况告知诸位大人,我们也好一起商讨,应该如何欢迎那位新任的匈奴王。”童怜所说的确实是现在最适合的方案,那些个文官大臣虽说任然对童怜心怀不满,但是正事在先,现在却不得不也纷纷出列赞同童怜的说法。既然此事已经有了安排,季越也不再耽搁,直接指派了一位武将快马加鞭去接人。原本这早朝也算是结束了,可季青和却在议事完毕后再次出列:“臣有事启奏。”因为季青和在避暑山庄的部署,季越现在并不愿看见他,可现在毕竟是早朝,季青和直言有事起奏,季越也只能开口询问:“秦王又有何事?”但从季越此时的称呼,便有不少官员明白了季越现在对季青和的态度。于是原本就摇摆不定的中立官员们,心中便已经思考起了要不要下朝后去与童怜谈谈天。“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能长久无主,陛下您眼下年龄以及快至十八了,可身边却连个贴心人都没有,属实不利国政啊!”季青和极其痛心疾首道。季越也没想到,季青和竟然会在自己的婚事上这般执着,他的心中那口气立刻就提起了起来,双手紧握龙椅的扶手:“秦王,你是以何等身份劝诫朕娶妻纳妃的?!”“于国事,臣是南朝的亲王,于家事,臣乃是陛下的亲叔叔。”季青和脊背直挺,“自古皆有‘先成家后立业’之说。先帝在陛下这般年岁时早已经成了亲,甚至连启王都已经出生了,陛下您现在却连一位中宫之主都无,实在是令臣悲痛不已!”对季越与季青和的争辩,群臣现在早就已经学乖了,知晓了非必要时不要掺和进去。季青和是季越的亲叔叔,就算季越要发落他也要看已逝先帝的面子,可他们与季越的关系可没好到那份儿上,若是一个不小心,怕是会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猴。只是对成亲一事,季青和与季越周旋了这么九,也算是悟出了些许道理。因此他并没有让任何皇党的官员与自己一并谏言,而是直接将矛头转向了童怜:“掌印意下如何?”老神在在听着戏,准备一会儿下朝后写信给乐丘的童怜:“……”显然不光是童怜,除去话说的季青和本人,朝堂上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次季青和拉上的官员竟然会是童怜!在听到季青和的话后,季越不自觉将视线落在童怜身上,内心是止不住的忐忑。他怕童怜会赞同季青和所说的话,更怕童怜往后和季青和一起催他成亲——即使这其中缘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再一次感受到所有人的注视,童怜脸上莫名扬起一个极其难堪的笑。若是此刻有人能看见他芴板下的表情,怕是会震惊与能在童掌印脸上瞧见这么明显的局促。朝堂上骤然安静了一瞬,季越干咳两声,开口问:“童掌印,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童怜深吸了口气,说:“秦王所言有理。陛下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也到了该娶妻的岁数了。”童怜的话就像是一把大火,骤然点燃了季越的仅存了理智,他死死咬牙道:“是么?那不知掌印打算如何呢?”我打算如何?听见季越的话,童怜整个人都蒙了:现在讨论的不是季越的婚事么?那自己又应该有什么打算?或者说又能做什么打算?未等童怜在这过分迷惑的话中寻出头绪,季青和便先一步开口道:“若陛下无异议,微臣想让掌印大人负责,登基一下适龄未婚的女眷名单。”季青和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又是生辰宫宴,又是女眷名单,就差直接跟季越说,希望这次为你挑选妃子能由童怜负责了。见季越没有直接反驳,季青和心中微松了口气,然后继续道:“自陛下年幼时,掌印便一直在陛下身边伺候着,相较微臣这个不称职的叔叔,想来也更为了解陛下的喜好。此事还请陛下准许。”接收到季青和暗示的皇党闻言,纷纷出列跪地谏言道:“还请陛下准许!”对群臣的谏言,季越充耳未闻,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群臣最前端的童怜,一字一顿道:“不知掌印,意、下、如、何。”童怜单纯的以为季越这是在问自己愿不愿意接下这一桩差事,虽觉得季越说话的语调有些奇怪,但还是行礼应道:“微臣接旨。”童怜的应答好似压垮那只名为“季越”的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得到肯定的答案,季越仅存的的理智终于被燃烧殆尽,他咬牙一拍扶手,起身道:“他日再议,今日退朝罢!”看着季越离开,百官呆愣许久,面面相觑——他们的这次谏言算是成功了么?季青和是之内,他们的感情能有突破性的进展!(应该算)小聚即使季越已经命人快马加鞭的赶去边塞叫人了,可就算如此,西北终究是离上京太远了。这一来二去,等乐丘真的到了上京城,也已经过去了二十来日。想来如巴尔特也已经在往上京这边赶了。乐丘前脚入了京城,后脚就被季越叫去了宫中。看着当初比自己还小的七皇子长成帝王,乐丘心中还有些紧张。好在季越也并不打算现在就向乐丘打探北匈奴的消息,只是简单问候了两句,又让他今日好好歇息,待明日上朝时再与群臣一起议事。在季越提出给乐丘准备个住处时乐丘连忙挥手,推说是许久未回上京,有些个故友亲人需要见一面。见此季越自然不可能将人强行留下,一挥手便让孟苋带他离开了皇宫。而此时乐丘口中的故友正在府中优哉游哉地饮着茶,似乎对乐丘的归来毫不在意一般。“童大人,你输了。”凌白笑着在石桌上落下一子,只见原本就山穷水尽的白子彻底被堵死在黑棋的围剿之中。童怜放下手中的杯盏,摇头道:“不下了,若是再输下去被你坑走了茶叶,姜之渔怕是要跟我急了。”“大人的心本就不在这儿,若我这还能输这几年也是白在朝堂上混了。”凌白叹了口气,问,“大人是在思虑什么?北匈奴对我朝的挑衅么?”童怜点头:“是。虽然南朝现在面上瞧着光鲜亮丽,但是终究是安逸太久,能拿得出手的将士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两个,真要打起来我们不一定会赢。这几日我观陛下的意思,若是无法谈和,陛下估计会主张开战。”闻言,凌白也不由摇头道:“陛下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因为当年战役的胜利,北匈奴对我朝称臣已近十载。这些年北匈奴因为匈奴王昏聩,一直夹着尾巴按时上供。陛下终究是太过年轻,不知狼终究是狼,就算一时不敌对我们俯首,也只是为了在暗中磨好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