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怜俯身!”听着不远处季越的提醒,童怜不疑有他立刻俯下身,让自己的上半身紧贴着玉狮子的背部。与此同时玉狮子也感受到了即将而来的危险,也不顾童怜现在状况如何,撒开蹄子就向黑熊的反方向跑走了。童怜只觉得耳边是一阵利刃划开空气的尖锐声,他微微抬头,正巧就看见不远处的季越动作娴熟地架了弓,从腰间箭娄中取出一支羽箭,极其迅速地搭箭、拉弓。只一瞬,两三支箭羽一起射出,每一只都落在黑熊身上。身躯上的疼痛反倒激起了黑熊的血性,它嘶吼了一声也不去理会已经逃远了的童怜,反而转了个身直直面对着季越。然而季越就算箭法娴熟,但是每年能实战的机会也不过秋祢这一个月,前几年甚至还未曾遇到过黑熊这样的猛兽,虽然几次拉弓射箭后季越已经往黑熊身上射了三四箭,可每次都只是射中些不会危机到黑熊生命的地方。这一来二去的,黑熊彻底被激怒了,甚至不顾自己身上还有箭羽,笔直朝着季越而去,甚至还趁着季越没能反应过来时,用爪子抓伤了马匹的大腿。胯下的马儿吃痛往右边一倒,而季越所能做得也不过是迅速下马,免得自己一会儿被马儿压到,彻底成为黑熊的猎物。好在因为年少时在秋祢时的那场谋杀,季越入林所带的武器也不仅仅只有箭羽。他立刻从腰间取出一把小臂长的短刃,压低着身子死死注视着黑熊。等童怜在林中遇到其他武将,并将他带去季越哪儿的时候,黑熊已经倒在了一滩血泊之中,而在黑熊的尸体边上的,正是衣衫染血,气喘吁吁的季越。见状,武将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陛下!微臣护驾来迟!”季越尚未完全从方才的惊险中回神,闻言只是喘着气微微摇头:“黑熊已死,你便将它带回营地,今夜我们加餐。”“是!”武将说完看了眼衣衫凌乱的季越,又瞧了眼将自己带来的童怜,略有迟疑道,“陛下您与掌印……”季越摇头,示意他不用管自己:“朕一会儿会同掌印一并回去,无须担心。”武将说的哪儿是这个啊,可季越都已经这么说了,如果自己再问什么,那不就是在打皇帝的脸么?武将自认没有这个胆子,于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用麻绳将黑熊的尸体捆上,又重新翻身上了马,代替季越将猎物送回营地。童怜看着眼前略有狼狈的季越,思考了许久才开口道:“陛下,您不应该那么莽撞……”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季越就抬起了头颇为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按照掌印的意思,孤身一人不带任何武器入林,便是妥当之举么?”这事儿虽确实是童怜有错在先,可童怜却依旧不满于季越现在回答,他说:“陛下何必这么夹枪带棒的同微臣说话?”闻言,季越像是被气笑了,他起了身也不顾衣衫上沾染的灰尘了,只是看着童怜反问:“童怜,按照你的意思,我应该如何待你?又应该以怎样的语气态度与你说话相处?”童怜答不上来。而看出童怜的抗拒,季越却是笑着回:“怜怜,你其实也不知道,不是么?”他的声音突然放温柔了些许,引得童怜不禁想起了季青和和他说的,季越与季青和之间的那个赌约。“季越……”自从有了表字之后,几乎就没有谁对季越的称呼是直接唤他姓名了,于是在童怜开口的那一瞬季越便立刻抬了头。童怜呆愣愣地眨了眨眼,虽是看着季越的,可眼神间却没了焦距。童怜下意识上前走了两步,就在季越觉得他可能会径直撞向自己,并且抬着手准备在人重心不稳时将他扶住的时候,童怜却是停下了脚步。“季越,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想要从季越哪儿得到个具体的答案。季越从来没有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每每在他脑中浮现这个问题的时候,随之出现的便是他与童怜的种种回忆。如果换个场景,他或许会想寻个童怜能接受的回答同他说,可是面对着现在的童怜他却不想那么敷衍了事了。作者有话说:前两天比较忙一直没时间码字,孩子在这儿给大家道歉了。虽然晚了几天,但是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啊!推一下预收《未见月色》——等《阉臣》写完了开,是主感情的现代文,中医师攻x设计师受。飞蛾“我也不知道。”季越说。虽然季越是回答了,可这个答案却让童怜更加茫然了。他微皱着眉,抬起头直视着季越的双眼:“为什么不知道?季越,我有什么好的啊,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你明知……”“嗯。”即使没听完童怜的话,季越依旧能猜出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季越也知这是他与童怜间不可磨灭的隔阂,可他深刻知晓了童怜曾经的作为,那颗早已不完全受他掌控的心也同样被童怜握住了。童怜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让它产生对应的情绪。季越想了想,最终还是将人抱入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怜怜,我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我喜欢你,可我同样也想杀了你。”也不知是季越的哪句话触动了童怜的神经,童怜听完竟是从那带着些迷茫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他没有挣脱季越的怀抱,甚至将手放在了季越的背后。两人就这么维持着相拥的姿势,童怜抬着下巴将双唇凑到季越耳边,轻声道:“那你试试吧,试试来杀了我。”他的语气带笑,但是季越却丝毫没将童怜的话当做玩笑,反而用下巴在他侧脸摩挲了一下,似是眷恋道:“我舍不得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怜怜来做我的皇后好不好?”童怜没有回答,只是在手上用了几分力将季越推开。等季越能再次看见他的神色时,童怜已经将面上情绪尽数收敛,重新变成了那个不假辞色的童掌印,就好像刚才的脆弱都只是诱敌深入的饵。季越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并非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太过分了,反而觉得童怜就是故意让自己放松警惕的。不过他也并不后悔便是了。在知道熹平二十二年的宫变与童怜牵扯颇深时,季越就已经猜到童怜并非自己看上去的那样。即使他对自己是真的不一样,可这里面掺杂了多少怀疑与算计,恐怕也就只有童掌印自己才知道了。某种意义上,现在自己和童怜的关系就已经算是最好的状态了。可就算如此又能怎样呢?人总是不能免俗的想要得寸进尺,哪怕那个人是拥有着无数江山社稷的帝王也一样。“怜怜现在便回去么?”季越问。闻言,童怜转身看向季越,又瞧了瞧一旁躺倒在地上的马匹,反问:“陛下准备如何回去?”季越当然知道童怜想说的具体是什么,他朝着玉狮子吹了声口哨,很快在不远处安静吃草的玉狮子便会了意,半跑半颠地径过童怜跑到季越面前。那模样与时不时不愿给予童怜回应的玉狮子判若两马。季越摸了摸玉狮子,转而对童怜笑着说:“走么?”莫名的,看着季越和与玉狮子过分融洽的相处,童怜就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气。他勾唇冷笑一声,说:“不劳陛下费心了,今日的秋祢尚未结束,陛下应再去猎些猎物才是。”季越也不知童怜气的是什么,可这并不妨碍他觉得童怜气鼓鼓的模样有些可爱。他极力忍耐着笑出声的念头,免得彻底将童怜惹怒,继而又故作思考了会儿,点头道:“掌印所言极是。”说着,季越话风一转,笑着说,“既然借用了掌印的坐骑,那么为了防止童大人在林中迷路,不若大人随我一起去吧。”对季越的提议童怜自然是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承蒙圣恩,玉狮子本就是西域十三国进贡给陛下的,又如何算得‘借用微臣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