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童怜是这么说的,但是在场的人却也都不是好糊弄的,也都知道仅凭书信,姜之渔能明白季澄颜中的是什么毒的可能很小,更不要说是能治好季澄颜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将这话说出口,给彼此都留了些余地。季越微沉默了会儿,转头看向季青和:“皇叔对此事怎么看?”季澄颜算是季青和看着长大出嫁的,季青和对她的感情不言而喻,若是论他最喜欢的侄子侄女,与季澄颜相比哪怕是季越都要靠边儿站,现在季澄颜出事儿,除去林锦榆最着急的怕就是季青和了。“还请陛下彻查。”季青和说着也一掀衣袍跪下。季越看着自己面前跪着的三人,一时间感觉自己脑袋都大了。他抬手揉着太阳穴,朝着他们挥了挥手:“都起来。跪成一排看得朕头疼。”闻言,三人纷纷起身,只有童怜一直保持着微弯着腰不去看季越的模样姿态。季青和起身时用余光瞥了眼童怜,心中只觉得奇怪,可现在的情况也不是深究的时候,于是也就没开口问。季越对童怜的举动也不意外,扭头对着林锦榆道:“驸马先前都调查到了什么,拿来给朕瞧瞧。”事情的进展比林锦榆设想的顺利许多,以至于季越这么问时林锦榆还有一瞬没反应过来,还是孟苋走到他面前干咳了一声,林锦榆才后知后觉地从袖兜里将他先前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了孟苋。其实林锦榆所说的“确有嫌疑”倒是保守了,光是季越已经看了的那几张纸页上所写的事情,几乎都可以直接给季婕欢断罪了。但是他并不急。季越一张张翻着纸页,等全部看完之后,他把所有资料都往桌案上一丢,问:“这些东西驸马都是在哪儿查到的?以驸马的官职职位,有些事情要调查应还是有些困难的吧。”季越所言不假,按照林锦榆刚刚给的东西来看,许多的取证方法都是林锦榆接触不到、更准确说是不应该由林锦榆负责的事情,那么这些信息的获取渠道就值得深思了。听完季越的话,林锦榆没有直接开口。见林锦榆沉默,季越也将其中缘由猜了个七七八八。他说:“既然皇姐出了事,那么林爱卿就适当避嫌吧。朕在京外还有处宅邸空闲着,晚些驸马带皇姐过去小住几日,可以再叫太医随行。”这便是不准林锦榆继续插手这件事了。不过季越的处理也确实没什么问题,就算林锦榆心有不甘,也没办法多说什么,而且京郊宅邸毕竟是季越名下的,也不必担心有人私下做什么。林锦榆拱手行礼道:“微臣多谢陛下。”季越又说:“皇叔,朕也知你关心皇姐,但是此事毕竟与端乐也有关系,皇叔最好还是不要出面了。”“皇姐”、“端乐”,只是从季越对季澄颜和季婕欢的称呼看,就足以说明季越心中更偏向谁了。虽然季青和也知道季越说的是实话,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知陛下打算将此事交予谁?”长公主给长公主下药,这也算得上是一桩皇室丑闻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现在知道此事的基本都是皇室中人,又为了避嫌不方便自己查案,那负责此事的人选……想着想着,季青和不由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的童怜身上。童怜自然也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是他实在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能将头又低下去了些。看见童怜的这些小动作,季越只觉得先前的烦闷一点点被清扫,忍不住勾唇轻笑道:“掌印的身子可好些了?”先前季越又是叫小厨房给他送吃的,又是让孟苋盯着他吃完,先前他还是自己走出来为林锦榆解围的,到现在童怜还能怎么说?他低着头回:“回陛下,好多了。”“那就好,既然如此端阳长公主被下毒一案,就由掌印负责吧。”如果童怜不太靠谱的耳朵这次没有出问题,那他应当是听见了季越语气中的笑意的。童怜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微臣遵旨。”在童怜刻意要与自己拉开距离之后,季越就很少看见他这么情绪鲜明的时候了,现在乍一看见还觉得有点儿怀念。他浅笑着摇了摇头,朝着季青和挥了挥手:“皇叔,你先出去吧,朕还有几句话要与掌印说。孟苋,你替朕送送皇叔。”不用多说,季青和也知道季越现在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因为先前的赌约,他也懒得再管季越和童怜之间究竟算是什么关系了,听了季越的话当即行礼与孟苋一并离开了。偌大的宫殿顿时就只剩下了季越和童怜两个人。季越缓缓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刻意放缓了速度,像是为了给童怜十足的心理准备一般。只是,季越属实算不上什么好人,他走到童怜身边拍了拍童怜的手,说:“怜怜方才都吃了些什么?”童怜属实没想到,季越让其他人都离开竟然是为了和自己说这个,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可下一瞬却又觉得,这确实是季越能赶出来的事儿。他说:“回陛下,微臣吃了些糕点。”季越有些不赞同地皱眉:“头还晕么?”童怜没有直接说话,只是在犹豫了片刻后,不解地抬头:“陛下你是知晓微臣的意思的,为何……还要这么对我?”“我说过我会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啊。”季越笑了,他抬手一点点抚平了童怜的眉心,“接下来怜怜专心负责查端阳的案子便好,这几日可以不用来上朝,我也会派一些人手给你,你莫要逞强累着自己了。”听到这儿,童怜又怎么会不知道季越真实的用意。自己先前还在想,从屏风后走出替林锦榆开脱会不会太过冒险,可从季越现在所说的话来看,就算自己不出屏风,季越也会用同样的理由将这件事交给自己,而他派来的人究竟是来帮自己的,还是奉命来监视自己的,也就只有他们与季越知晓了。他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然后又后退了两步弯腰行礼道:“微臣多谢陛下,只是若是微臣许久不去上朝,恐怕会引得其他大人心生疑虑。”“若是这件事怜怜大可不必担心,朝堂上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季越说,“若是怜怜不放心,每次下朝之后我也会派人将奏折整理誊抄一份,让孟苋送去童府。”虽说童怜是掌印太监,可那毕竟是奏折让人誊抄了送去自己府里,就算不是批阅也实在太过离谱,若是被人发现可就不知是弹劾那么简单了。童怜也不知道季越实在说笑,还是真的这么打算,可他知道自己是断然不能答应的!“微臣不敢。”童怜直接往地上一跪,俯首道。季越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人搀起:“怜怜若是不想直说便是,这儿只有你我二人,又何须行礼?”童怜担心自己若是再继续推脱下去,季越还会说出更加惊世骇俗的事儿,于是只能应下:“微臣遵旨。”季越当然知道童怜说的是什么,笑道:“如此就劳烦童掌印了。”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大家一点再看吧迷茫调查季澄颜被下毒和先前祭祖时调查是谁给季澄颜下毒并没有什么差别,重要的不是凶手是谁,而是如何能让林锦榆和季越满意。其实林锦榆先前调查的也差不多了,就算童怜什么也不干,等季越他们问起时再重新把林锦榆先前调查到的东西交上去也是一样的,与其说这是让自己调查,倒不如说是季越想将自己支开的借口。这点季越知道,季青和知道,想来林锦榆也是知道的。童怜刚回到童府,婥月便过来和他说林锦榆已经将季澄颜带走了,他听完后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回了自己的寝房。先前他虽是在宫中睡了会儿,可与现在的季越相处属实是件费心费力的事情,他原就只是随便塞了一两口糕点,就算在宫中不觉得饥饿困倦,现在也有些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