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离思考了片刻,点头道:“好,洛思微被带走是在东澜市中心,应该会有人看到她和可疑车辆。”他顿了一下,想起了洛思微在车上时和他说的话,“还有,搜集近些年女性失踪案件的相关线索,等下发出公告。”
霍存生道:“好。”
现在已经不是顾及是否会打草惊蛇的时候了,他们必须搜集到尽可能多的线索,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
迟离问:“唐玺,之前我们重点怀疑区域的电量计算表给我看一下,进度怎样了?”
唐玺起身:“所有的数据都整理完成,但是这一次,数据和几年以前不一样,我们没有发现电量特别异常的区域。”
迟离低头沉思了片刻:“我当初见过那里的设备,进行低温冷冻,制作蜡像,保存尸体,人住在里面,都需要大量的用电,他们可能分散了电量,打散接入到周围三到四家工厂,你们注意一下微涨幅和平均涨幅。”
唐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会计算各个疑似区域的平均电值。”
随着夜渐深,一辆辆警车开出了警局,警笛鸣响,划破夜空,驶向了黑暗之中。
“你应该已经知道,当年我母亲死在电梯里的事。”林霜亭的脸色平静,仿佛不是在提起自己母亲的死亡,而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我知道,你后来考上了三中,而那时,我母亲在管理画室。”洛思微道。
林霜亭轻轻点了一下头:“你母亲是一个很好的人,她总是会给我开着画室,安静地等我画完再关上。有时候我会买一些面包,就在画室边吃边画。我记得,她递给过我一个橘子,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橘子。那是我记忆中,不多的温暖之一。”
“在陶老师的鼓励下,我虽然不是美术生,还是报考了美术考试。可是我明明画得比那些学生们好,却没有被录取。然后,我听到燕烨然在电话里眉开眼笑地接受家长的谢意。”林霜亭轻轻呵了一声,他仰起头,露出了笑意,可那笑容让人害怕。
林霜亭顿了一下,抬起头对洛思微道:“我这个人,命不太好,幼年时丧母,后来丧父,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轻而易举得到过,往往是拼尽了全力,还是一无所得。”
洛思微问:“后来……你去拜了命理师为师?”
林霜亭道:“我最初是想要去报仇才接近他们的。我想,那帮人杀了我妈,我要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可是当我真正去做了周景望的徒弟以后,我才知道,准确的说,不光是他们杀了我的母亲。”
洛思微疑惑了:“为什么?”
林霜亭道:“因为我和母亲,只是最底层的普通人,他们也只是想要杀死普通人,那个人是谁并不重要。有权有势有钱的人,杀死一个人,就像是用手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那些碾死蚂蚁的人,无论碾死哪一只,看在他们的眼里,都是没有区别的。而蚂蚁会死,只是因为它们是蚂蚁而已。”
这是一段有点绕的话,洛思微的大脑还受到麻药的影响,她回想了一遍才大概理解了林霜亭的意思。
“这就是周景望教给你的?”洛思微想起了霍存生和她说的,再次碰到少年余轻尘时,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
“周景望教给了我什么是命,什么是运。”林霜亭开口道。
他想到自己去拜仇人为师,周景望当时认出了他,他皱眉说:“你的母亲是那个清洁工?”
他从那个皱眉的表情,知道自己的拜师可能会失败,他直接下跪磕头,然后开口说:“我母亲不信你,所以她死了,我相信你。师傅你能够逢凶化吉,求师傅收留,保我平安。”
听了些话,周景望哈哈笑了,收下了他。
在一次,只有他们两人在时,周景望当着他的面,碾死了一只蚂蚁,他给他讲了蚂蚁的理论,然后周景望擦了擦手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不想做蚂蚁,那就可以有其他的选择,甚至,你也可以去做碾死蚂蚁的人。”
那时候的周景望还没想到,自己是养虎为患,他的学生会青出于蓝,把他取而代之。
画室里,林霜亭继续说:“……我学会了周景望的本事,在他们被警方追查时推波助澜,师父死了,我也算是报了仇。”
然后他道:“但是,我认为命理师的理论是正确的,商人逐利,官家弄权。我没有很好的出身,没有过人的实力,我所有的,只是我的聪明才智与犯罪的天分。所以,我会向当权者进行献祭,以出谋划策来换来我的财富与地位。”
“我在三中时,是计划的开始,我逐渐拉拢华氏兄弟,利用慕悦心,从作弊案开始,我破开了一条和那些权贵结识的路。然后就是蜡像师的案子,我一点一点丰满羽翼……”
洛思微看着林霜亭的脸,他的双目之中有无边的恶意,深不见底。
林霜亭的薄唇轻启:“我在过去,也曾经是一个正直的人。我嫉恶如仇,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上会发生那些事。我在夜晚闭上双眼,就会想起我母亲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我感觉不到快乐,我对这个世界没有感情,只有失望。这里充满了暴力,戾气,不公。”
“霸凌,网暴成为常态,只要是披着正义卫士的外衣,不管自己多么龌龊,躲在网线背后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肆意发言,抨击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