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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时,她和导师请了一天假,提前回了苏城,准备连着周末待三天,处理一些后续事宜。
妈妈和小姨把这里的钥匙给了她,让她保管,全权负责。或许她们也觉察到,她更需要这里。
钥匙转入锁孔时,迎来些阻力,估计是有段时间没抹过油了,想起以前这些都是外公做的。心中又“咯噔”了一下。
但既然选择回来,就必须面对这些。
其实,前年的时候,她就想要给家里换一把电子锁。一是外婆一个人住,担心没带钥匙的话就没人照顾;二是觉得电子锁能远程监控,更安全一点。
耐心做了两次工作,外婆都是笑着拒绝的:“以后再说吧。”
因为上述担心一次也没发生过,所以,她也并未再提。
不知外婆开锁时,是否也会和她一样,想起抹油之人。
若是那样,该会有多难过。外公去世的两年内,她只开过这一次,而外婆,几乎天天开锁。
推门而入,虽然不过一个来月的光景,院子里已经有了些破败的迹象。
花圃里长满了杂草,角落里剩几只野玫瑰寂寞地开着。
走进屋内,木制的书桌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她用手摸了摸,沾了些灰烬在指腹。
拉开书桌前的红木椅,坐了上去,看着院内的光景,这是外公最喜欢的地方,后来大概也是外婆最喜欢的地方。
窗外的树木没有修剪,挡住了部分视线,星星点点的光束透过层叠的树叶从屋外传递到屋内,落在书桌上,像白昼的繁星。
树木不是一天就能长成的,必须是经年累月的叠加。以前外公修剪枝叶时,她总是站在树荫下递工具,扶梯子,外婆就在一旁看着。
想必外公死后,就再也没人修剪过了吧。她其实一有时间就会回来,可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竟没发现这个道理。
印象中,这两年。外婆的日子过得一如既往,去医院看诊、去学校讲课、和朋友见面,偶尔也会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一些生活小常识,顺便考考她的学业,她毫不怀疑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顾青舟把桌上的书和笔记收起来,前段时间外婆讲课的学校、坐诊的医院还有供稿的杂志社都联系了她,说有未尽的资料需要帮忙补充和整理。她斟酌以后觉得可以授权,毕竟这些都是外婆的心血,也是她生命的延续,尽管这会耗费她很多精力。
关于学医这件事,她一直有些似是而非。
当一名医生,不是她自小的理想,她有自己的理想,并且在某段时间里,离得很近。外婆一直把她的奖牌证书就藏在这个书桌底下,她一直都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
理想折戟,半推半就选了学医,确实与他们有关,这点她不否认。而现在,他们都走了。
外婆自小就告诉她,人生,最好是做“做与不做”的选择,而不是做“做与做了”的选择。
认定的事情,就要全力以赴。她好像枉顾了这句教诲。
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她来到院子里,开始给菜园除草。
菜园的一个角落里还倒落着一个香瓜,已经有点腐坏了。
这让她想起以前学过的一篇课文,是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选段。
先生想念故乡的蔬果,在久别之后尝到却觉得不过如此,但他断定这种记忆上的味道将使他时时反顾,难以忘怀。
当时的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极端想念的东西见到以后会不过如此呢?
现下却有些明白了。
当你决定不忘记一个人时,你就可以随时想念它,只要想念的次数够多,悲伤也会不过如此。
就像她挣扎了很久要不要回到这里,真的来了,也发现不过如此而已。
在两种事情之间转移叫做逃避,如果你不转移,就可以永远爱下去。
这好像也是被允许的选择。这样一想,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
简单吃了个午饭,下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