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很有研究精神,隔日小指再有异状时,她也不便宜耗子了,用尽全身气力把指头凑进嘴巴,蓦地,有股清凉的气味流进口中。
就两滴,不多不少,微甜、略冷,似从石缝中汩汩而出的甘泉,能生津止渴,还能消除身体的不适。
神奇的是,她隔天就能起身下床了。
她立刻让人提了一桶热水来,将全身上下清洗了一遍才舒坦。
接着她每日就等着指尖甘露的出现!靠着那神奇的甘露,原本她虚弱的身子一日日的康健起来,元气也恢复不少。
本来看她快死的陆二叔还打算大发慈悲留下她,省得弄脏自己的手,反正等她一死随便用一坯黄土埋了,两个小的还不随他处置。
哪知她不但没死,还开始整顿起长房的院子和私房,把两个孩子带在身边照顾。
眼看着她的气色越来越好,陆二叔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索性出个狠招一劳永逸,叫她再也翻不了身。
休书,便是他的下流招数。
一名弃妇就无法再跟他作对,而一离了陆家,她也只有死路一条,就算陈婉娘不死,他也会想办法弄死她。
“娘,我们不回去了吗?”年哥儿眼中蓄着两泡泪,要掉不掉地在眼眶打转。
“回去做什么,那里已不是我们的家了。”离了陆家,她顿感轻松了许多,不用再提心吊胆被认出她不是本尊。这样的结果反而是她乐见的,离了熟悉陈婉娘的人重新开始,她才不会露了马脚,惹来麻烦。
车上的两个丫鬟和车夫都是新买的,连破马车和老马也是捡便宜一并买下,陆家的下人她一个也没带,他们不愿跟着她吃苦,正中她的下怀,毕竟她也不相信他们,不能同心的留着何用?何况那些人的卖身契也不在她手上。
车夫叫二牛,身高壮实、皮肤黝黑,有些呆傻,反应也迟钝,好在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妹妹四喜跟他差不多,都是呆呆愣愣的,但是罗琉玉看中的便是他们的耿直,一旦认定了便终身不改,即便两人都是大食量,一顿饭要吃掉半桶。
由于两个人的名字都有数字,她把另一个原名叫翠花的丫鬟一道改为三桐,这样一来,二牛、三桐、四喜,念起来很顺口。
“那爹呢,我们不等爹回来吗?”年哥儿急切的问,深恐爹爹会找不到他们。
目光一闪,罗琉玉思索着该用什么方式开口才不会伤了幼小孩子的心。“你爹他……不回来了,就剩我们娘仨相依为命了。”
“为什么不回来,我给爹写信,他说他快回来了,到时候还要教我读书写字。”小男孩对父亲相当崇拜,即使他压根记不得亲爹的长相,依然对父亲有所眷恋。
年哥儿三岁便已启蒙,三字经、千字文都学过,识得不少字,不过书写能力有点差,写出来的字歪七扭八。
“以后娘教你练字习文,咱们不拿刀动枪上战场打仗,你爹只剩你一个独苗苗,你要平安长大。”陆家长房就剩他一个男丁了,她总不好让人家断了香火,无人祭拜。
拜她爷爷那个旧时代的老古板所赐,他崇尚以字品人,要求家中小辈一能拿笔就要用毛笔练习写字,把他们几个孩子折磨得叫苦连天。她在耳濡目染下也写了一手好书法,隶书、小篆、楷书、颜体柳体等都不是问题。
“爹不行吗?我们不要爹了吗……”他说着说着,就哭了。
一见孩子眼泪直流,罗琉玉面露苦笑,“你爹死了,他先不要我们的……”
男人为了名声和家族兴衰,真的是不管不顾,他一个文人凭什么冲锋陷阵,人家不拿他当冬瓜砍才怪。
便宜儿子、便宜女儿,再加上便宜丈夫,她一穿越过来当娘又当寡妇的,不带这么玩人的,这场穿越根本是坑人。
“爹死了?”年哥儿两行泪挂在脸上,茫然不解。
“是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任何人都难逃一死,你要记得,往后一见到人拿刀拿枪就赶紧跑,别傻乎乎的往上撞。”她趁机做起机会教育。
他头垂着低低的,沉浸在没了爹的悲伤中。
看着儿子眼睛红通通,无声的抽噎,罗琉玉不忍心的摸摸他的头,“若不是你爹死了,你叔祖父怎么敢赶我们出府,因为我们长房没顶天的男人了,他才看我们一堆妇孺好欺负,要不咱们怎会受人欺凌?”
“娘,我会很快长大的,你等我代替爹顶门户。”他人小志气大,日后要照顾娘亲和妹妹。
她一笑,“好,娘等你长大。”
罗琉玉嘴上这么说,心却知等到那时候只怕黄花菜都凉了,靠人不如靠己。养儿防老的观念已经过时,在她的观念里,孩子便是一个个体,羽翼一丰就能飞了,天南地北任翱翔,还是靠自己最实在。
“我也给娘顶门户。”另一道软绵绵的声音轻轻的应和,莲姐儿揉着爱困的眼,强撑着不睡。
娘仨一早就从将军府出来,景物依旧但人事已全非,正经主子却沦落到无家可归。
说穿了,将军府是年哥儿的,他才是一府之主,但是他现在太小了,无法自己争取,只能任陆二叔鸠占鹊巢。
“乖,莲姐儿睡一觉,等睡醒了我们就到了。”
京城居大不易,他们只能往城外去。而且为了让两个小的平安长大,远离对他们母子别有图谋的陆二叔才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