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悠悠,我们来聊会儿天怎么样?”对上景昀兴致勃勃的眼睛,谢悠默了会儿,问他想要聊些什么。“聊你的过去。”景昀支起右手臂,撑着半边脸,“悠悠,我还从没听你提起过,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他问的自然是穿书以前,独属于谢悠的过去。景昀之前也问过一次,只是谢悠没有告诉他,这次听见对方这样问,他开口第一句话也还是那句:“这个没什么好聊的。”“可是我想听。”这次景昀没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急切地拉住他搭在茶杯上的手,“我想要了解你的全部,想知道你以前生活的环境。”想让你为我敞开心扉,想要知道你的一切。谢悠垂睫,视线久久停在被握住的手上。窗户微敞,空气里静谧得一时只听得到雨声。景昀手迟迟没有收回:“悠悠。”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谢悠被他这一声喊得眸光微动,脸再次朝向窗外,启唇道:“我父母去世的早,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一直是由奶奶将我拉扯大。”“小时候住的环境不太好,房子有些破,也很小,和这家图书馆差不多。风吹时窗户会吱呀响,下雨天屋檐漏水,要将水桶放底下接着。升初中以前,我其实很厌恶上学,你知道为什么吗?”景昀望着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这些的谢悠。喉咙艰涩地滚动,他听到自己问:“……为什么?”“因为学校里很多有人会拿这件事取笑我,说一些难听的话,我也从来不认为小孩全都是天真无邪的。”从来不认为小孩全都是天真无邪,却还能对谢苒……景昀大约能猜到所谓“难听的话”是什么,无非就是没爹疼没娘爱,石头缝里蹦出来之类。“老子也从来不认为小孩全都是天真无邪。”景昀大约这辈子都做不到安静聆听了,只要联想到他家悠悠小时候香香软软一奶团子,被那群小王八蛋欺负,他就恨不得——“因为我自己就不是,要是敢有人骂我、堵我,碰我东西,我能把他们全从高处推下去。”谢悠清楚,景昀敢做,也能这么做,纵然他那时候还小,只要背后有景家撑着,就可以随心所欲无法无天。而自己现在也可以,就看想不想。“那后来呢,你没有再让那些熊孩子欺负吧?”“当然没有,小学那会儿是我打不过他们,所以讨厌上学,每天放学在家帮奶奶做些体力活,提高身体素质,方便还手。毕业前按照整理出来的名单,将那些人诶个揍了一遍,初中后没人敢欺负我。”景昀点头,是冷酷杀手能做出来的事。所以难怪看着清瘦,浑身上下没二两肉,手劲儿还能那么大,景昀对此顿时更加心疼。谢悠察觉到他神情变化,失笑道:“怎么了,我都还没有说完,你怎么就这个表情?后面的还要不要听?”景昀又一点头,谢悠望向窗外绵绵细雨,这次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奶奶住院时也是个雨天。她老人家本来腿脚就不太方便,因为我中考考得特别好,为了给我庆祝,特地千里迢迢买来外地的土特产。小时候我不爱吃饭,就喜欢吃撒了芝麻的醇香桃酥。结果地面太滑,老人家半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再没能下床走路。两个月后我升入高中,收到奶奶离世的消息。”“不过至少在开学前一天,我一直都陪伴在老人家身边,没有那么大遗憾。只是破败但还算温馨的小房子,后来只剩我一个人,真的挺冷清。”过去很久的事,时隔多年再想起来总不免添些伤感,不过谢悠一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说着说着也笑了:“你看吧,我的过去也就那样,平平淡淡,真没什么好聊的。”景昀没有出声,只是觉得胸口堵得慌,犹如被一块巨石死死压制,几乎令他喘不上气。这个世界上用仿佛在述说别人故事的最轻松的言语,就能叫他反应这般大的,恐怕只有谢悠做的到。“没有发生过什么开心的事吗,比如交过几名要好的朋友?”“我不需要朋友。开心的事……也记不太清了。”那时候谢悠认为没交朋友的必要。他不需要情感寄托,不想去了解别人,也不想别人了解自己,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日子照样过得下去。昏黄的光线下,少年安静端坐着,不时捧起茶杯抿一口,羊脂玉般细腻的冷白面颊晕染得,比景昀以往欣赏过的所有晚霞都要美丽,也易碎。昨夜睡得晚,谢悠本来是想小憩片刻,等雨停了再动身——半个月前景昀就说想来这家寺庙祈福,也不知道具体要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