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把所有的心血都留给了这个长子,等待着他将杨家推向更高的位置,等着他完成自己未完的宏愿。
&esp;&esp;但就在不久之前,这个读过太多书、明得天下理的孩子,终究还是被杨家压垮。他的道不与道同,理想与现实也相差太远。
&esp;&esp;与其说他是自己接受不了,最终选择了死亡,不如说,是他这个父亲,教了他太多理,才逼他追寻了正确的理,才逼他走向了死亡。
&esp;&esp;他还有一个小儿子。
&esp;&esp;这个小儿子,锋芒更甚,聪慧更甚,走着家族与前辈们铺好的路,本来可以与收成的长子相辅相成,一路走到更高的位置。
&esp;&esp;但这个儿子也被他毁了。
&esp;&esp;他在祠堂打断了棍棒,打断了幼子的腿骨,打断了他半生的心意与理想,也打断了他的昭昭前路。
&esp;&esp;从此后,他与幼子的半生,便成了一程徒劳无功的较劲。他要逼他认错,逼他回头,逼他回到正确的路上,却只能逼得他越走越远。
&esp;&esp;于是,他就只剩下了杨籍。
&esp;&esp;这个儿子不够出挑,但却足够乖巧,只有他从小就听话地守在父母身边,像一只怯懦的雏鸟,不向外飞,只肯留在父母温暖的羽翼。
&esp;&esp;所以所有脱离了严格话语的甜溺爱意,都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杨籍的头上。
&esp;&esp;杨宏有最寄予期望的儿子,有最盼望成才的儿子,却只有一个作为父亲最心爱的儿子,那就是杨籍。
&esp;&esp;而现在,这个最爱的儿子,就躺在他的怀里。
&esp;&esp;杨宏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痛意,那个最可爱的小女儿夭折的那天,也是一个这样的深冬,他抱着小小的一个女儿,拿自己的大氅裹住她,也没能让她冰冷的体温重新变得温热。
&esp;&esp;当初的痛已经去得太久了,他几乎都要忘了,没想到二十年以后,他又要这样再重新感受一遍。
&esp;&esp;只是这一次,是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esp;&esp;杨宏非常清楚杨家没有以后了。他的小儿子铁了心地要追求真相,哪怕把整个杨家拉下水也在所不惜。他从前管不住杨简,如今自然也管不住他。
&esp;&esp;杨简早已走到了太远的地方,杨宏叫不回他,救不回杨家,唯一能做的事,就只剩下这一件。
&esp;&esp;他要把自己最爱的孩子送走。
&esp;&esp;杨籍虽懦弱,却绝对不肯丢下自己的家人,将来杨家人难逃一死,他必然愿意与家人同赴死局。
&esp;&esp;可到了那时候,他难道要叫自己家已经嫁出去的那几个女孩,来为家人收尸捡头,来为戴罪的家人送葬埋土吗?
&esp;&esp;他亲眼造成谢家的一切,总不能再叫自家的孩子,再走上这么一条路。
&esp;&esp;杨宏泪流满面,蹒跚地抱着冰冷的杨籍,想要站起,却再也无力站起。他踉跄一步,抱着自己的孩子,重重地摔倒在冰天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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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谢惜在那个僻静的小院子里看过了几回冬雪,才等到有内监前来,请她前去相见太子。
&esp;&esp;她知道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整理了衣衫,跟随内监一道,走出院子。
&esp;&esp;这并不是谢惜头一回见太子。
&esp;&esp;当日她随宋既明回到上京之时,宋既明坚持她是此案关键,没有让任何人带走她,而是直接入宫向今上请命,之后谢惜便直接被太子手下的人带到了东宫去。
&esp;&esp;当时,她没见到今上,但却直接面见了太子。
&esp;&esp;太子虽一派由内而生的威严之色,大抵因为谢家有冤的说法一时横行,所以面对她时态度尚算得温和。
&esp;&esp;待简单问过她情况,又收下了谢惜呈交的证据,便让内监带她安置,而后安排了手下处理此事的官员,继续与她对接。
&esp;&esp;至今日,是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