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诧异地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从那一刻师暄妍便知晓,那一团暖如煦春的合乐氛围,自己是融不进去的。
当天夜里,江夫人如例行公事般,来到她的寝房,问她多年来在江家可曾习惯。
师暄妍将自己多年的处境如实告知江夫人,得到的却不过是质疑。
也对,江夫人宁愿相信自己一母同胞同食同饮长大的兄弟,也不会愿意相信一个自出生起便没带过几日,早早就送走的女儿。
她若果真如她表现得那般慈悲,怎会多年来,对在洛阳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
不必费劲思量,舅舅与舅母定是暗中联络了父母,说了她不少恶语。
侯爷与夫人认定她水性杨花,早在一开始,便在心里那片罪箓上定了她的罪。
她所有的反驳,不过是狡辩。
二房的林氏忽站了出来,越众而出,来到家主与江夫人之间,行了一礼。
“家主,实不相瞒,我早知道这小娘子是个不安分的,此前江夫人说,齐宣大长公主相中了她,我也只好不言,但今日出了这等事,我便不瞒着诸位了。”
江夫人一派震惊:“你早知道?”
师远道也罢了手。
林氏让身旁的贴身女使拿来了一只云头履,是时下长安女孩子最喜欢的式样,那只绣花履上还沾惹了粒粒春泥,林氏并不曾让人毁掉“罪证”。
这只履拿出来的一瞬间,江夫人立刻认了出来,前两日的夜里,师暄妍回来时便落了一只履,她把脚藏在罗裙底下,故意不露一丝破绽。
当时江夫人便心怀疑虑,眼下看来,果真是有鬼!
江夫人的头颅内一阵眩晕,落在江晚芙臂膀下,才稍稍能站得住。
林氏把那“罪证”撇在师暄妍跟前,道:“各位都看清了,这是师暄妍遗落在离宫放鹰台的一只绣花履。当时我身旁伺候的小厮夜出如厕,不慎瞧见林园外一匹快马,马背上男女相依好不亲热!只一眨眼便消失了踪迹,但小厮眼睛尖若游隼,他识得二娘子的身影,便是远得缩成黄豆大小也认得出,只是当夜昏暗,不太能肯定。后来,他摸摸索索寻向放鹰台,找见了这一只绣履。”
一开始林氏就看不上师暄妍,虽说彼此平日井水不犯河水,但同为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她做出败坏门楣的事,便怨不着她今日要捅破。
师远道观夫人神色,便确认了这只绣花履确属于那孽障。
开国侯的五指近乎要陷入肉掌,磅礴怒意自喉腔破裂而出:“师家出此败类,是我家门不幸,传我命令,今日在场之人,若有一人,胆敢将此事外泄,杖杀不饶!”
四面噤若寒蝉,家仆个个垂首拱袖,不敢多一句嘴。
师远道命令夫人身旁的芜菁:“去拿一碗打胎药来。”
府上有专门存放药材的库房,那些药材晒干了,分门别类地藏于库房里,即取即有。
芜菁瞪了师暄妍一眼,终于确认自己到底没有选错边,二娘子是永无翻身之日了,她向家主复了命,即刻便去拿药。
风雪凄紧,一阵阵乌压压地往房檐下卷落。
狼狈不堪的少女,捂住肚子,缓缓地支起膝弯,站了起来。
事到如今,她还护着与人私通怀上的孽种。
师远道怒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那败我侯府清誉之人是谁。”
师暄妍哪里肯,语声低低地道:“阿耶,般般身子弱,你这一碗打胎药下去,女儿也会死的。”
那声音,被风雪卷得时断时续,宛若哽咽,实是可怜。
江夫人也道:“夫君,般般纵有大错,也是你我这些年来对她诸多忽视,不曾有半分教导的缘故,你这一副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