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枝扒拉着粗瓷碗里的米粒,没应声。
她不太清楚周蔓青说的跟他去京城代表着什么。那是一个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繁华热闹得让人陌生。
鹊城已经是她这辈子去过最大的地方。在那里战战兢兢过了一年,差点丢了性命,如今觉得太平比什么都好。
见她不应,周蔓青愈发急了,以为她怕那边人生地不熟,又过苦日子,忙道:“娴枝,你跟我去京城,我的俸禄全都给你,你也可以住我的府邸,我会对你好的。”
娴枝放了碗,“用你的银子,住你的府邸,我是你什么人,你想纳我做妾?”
“怎么会是做妾呢?”周蔓青急得去握她的手,被她躲开,自知冒犯,又慌忙收回来,差点把桌案给掀翻,“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你若肯跟了我,我……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正妻。”
柳娘望着他们,已经急得一根青菜在嘴里不知道嚼了几百口。娴枝假装看不见她给自己使的眼色,“光用嘴说,这心不诚。你先拿一千两银子过来,钱到了我手上,叫我见见你的真心。”
这话原本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的,想也知道,她一个孤弱女子,既无爹娘兄弟,又无财产权势,为他几句话,就肯跟他千里迢迢跑去京城?
男子向女子的承诺,向来是情深意浓时海誓山盟、矢志不渝,到了厌弃之时,便说翻脸就翻脸,从前作过什么毒誓都不算数了。到时候孤身一人在他乡风雨飘摇,谁给她活路?
男子说的话,女子若是傻傻就全盘信了,那可是塌天大祸。
没想到,他闻言却喜上眉梢,“娴枝,这话当真?”
娴枝缄默不语,不知他这是何意。
周蔓青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旁边火炉架子上,拿起自己方才湿透的外衣,一通翻找,拿出一个通体乌黑的荷包,又将那荷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是一锭银子和一把碎的,还有几枚铜钱,全都塞到娴枝手心,“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剩下的我回府给你取银票。我是个粗人,没有置办什么田产铺子,现银加起来,应该也够。”
望着手上还带着些湿意的银子,娴枝只觉得这一堆东西烫手。
随口说的,这人竟当真了。
他是真的想让自己跟他走。
一抬眼,便见柳娘用一种“我就说吧,这人心诚”的眼神看自己。
周蔓青已经准备将衣服穿戴好往门外去,竟真的准备直奔自己府邸,去银子给她。
娴枝将手上银子哗啦一声倒在桌案上,叫住了他,“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跟你走,但是有三个条件,你看你应不应。不应的话,我不会跟你走的。”
“答应!你说的我都答……”
“第一,我不是一个人走,还要带上她。”指了指柳娘。
周蔓青点头。
“第二,我去京城后,你要为我们置办田产铺子,我们要有自己的生意,不能全仰仗你给。这些东西要按过手印,须得是我们所有,你保证不纠。”
周蔓青又点头。
“第三,我跟你去京城,不代表我就要跟了你。不管我从前对你说过什么,我们好不好,我都已忘了前尘往事。姻缘乃天定,勉强不得。你若想牛不喝水强按头,那我倒不如死了干净。”
第三个要求一出,连柳娘都瞪大了眼睛,心中谴责她真是贪婪无耻。一个男子不图你的钱,又不图你的人跟他,难道真要当送钱又救人还捞不着好的冤大头?
没想到,周蔓青又一点头,爽快地答应了,“就这几个?好,我全部应下。要不要立字据按手印?”
娴枝定定望了他一阵,摇头,“……不必了。”
就算立了字据按了手印,以他现在的权势,那也不过是一纸空文,自己告哪去都讨不回理。
*
“娴枝你愿意跟我走我真高兴。”
这是在回京的马车上,周蔓青对娴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他好歹也是个将军来这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