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然听见有人轻轻叩响门扉,抬头一望,正是骥风。
他向娴枝略带歉意地拱手一笑,道:“贺娘子,我家公子今日有事,这时候才回来。让你久等了,请到韵园一趟吧。”
白鸢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这时也忍不住出声讽道:“无媒无聘的,大半夜喊人过去做什么呢?我们是乡下人家,不懂规矩,你主子可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清贵公子,竟也哄着我们娘子做这事?”
骥风哪知道她这话表面讥讽,实际是想为娴枝讨要一个正式的名分,他心中还委屈着自家公子为拒绝赐婚挨的那一顿板子,气冲冲道:“白姑娘这话好没道理!我家公子自然是有分寸的人,这事只要你不往外宣扬,谁会知道?”
白鸢冷哼,娴枝眼神也暗淡了几分,握着桌角的手微微有些发白。
骥风这才反应过来失言,忙道:“贺娘子,我笨嘴拙舌,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你要相信,公子心中是有你的……”
“……我自然知晓。”娴枝向他笑笑,“走罢。”
送人进去,骥风退下前,还向娴枝对着自己嘴巴做了个穿针缝线的动作,示意他什么都不会说,这次一定谨言慎行。
娴枝失笑,“同他说几句话罢了,你先下去吧。”
推开门,满彧面前放着棋盘,正在与自己对弈。
他换了件素淡的月白绸袍,未着冠,褪去了平日的高严冷峻,柔和灯火衬得他容颜如玉清绝。
她一时愣怔,恍若看见了三年前,那个令人见之忘俗的俊华少年。
见她来了,那双点漆凤眸微弯,似有淡淡笑意,却在轻曳烛光下看不真切,“试试?”
他拈着枚棋子望她,娴枝却摇头,“我要看你自己同自己下。”
对弈要隔着一张棋桌那么远,她才不要。
她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规规矩矩的隔了一尺距离,竟是真要看着他下。
满彧无奈,也只得继续独自行棋。
内室静寂,只有呼吸声与落子声。
终于,她有些沉不住气,语似嗔怪:“你没瞧见我头上的簪子?”
棋盘上黑白双方正成困局,满彧并未抬眸,却听他声音中带着淡淡笑意:“瞧见了。你很喜欢它?”
“喜欢。”
娴枝答得不假思索,余光瞥见他正要落子的手在空中略一凝滞,随后轻落。
“……当真喜欢?”
他的声音莫名有些哑,这句话问得极轻,却似有万钧之重,压得他喉头微涩。
娴枝心口一沉,咬着唇,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却也不想平白被他扰得心绪不宁,落了下风。
她深吸几下,故意道:“你既这么问,那我就不喜欢了。”
一瞬之间,她脑后有风掠过,三千青丝纷纷披落下来,香风暗涌,宛如流水逶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