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愿,满彧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你就这么看你自己?”
“一个走投无路,只能以身相报的孤弱女子,我不这么看自己,还能怎么样?你不帮我,还有周将军。他如今也是得宠的武官,未必没有门路。难不成满大人不忍心看我沦落,要演一出旧风尘的戏码?”
她不遗余力地讽刺,心中恨他的算计,更恨他竟然对自己有那样的不轨之心。
他应该是天上的谪仙,应该是克己复礼的儒士,而不是一个堕落凡尘的俗世男子。
娴枝努力平复着呼吸,抬手去解自己的外袍,“满大人不必多费口舌了。三年前我用这个在三公子那里换了一条命,如今我在你这里换个安稳,我不想与你们满家再有纠葛,今晚过后,我们两清。”
春衫从肩头滑落,露出薄薄的水红色中衣,衬得她犹如一抔新雪。
削肩纤腰,肌骨丰盈,每一处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无不彰显着上天对雕琢她这具皮囊时的偏爱。
只要是个正常男子,没有人会对着衣衫半褪的她方寸不乱。
可她发现,自己真是低估了满彧。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外袍,替她披上,既没有刻意别过脸去不看她,也没有贪婪地一饱眼福,神态从容淡然。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娴枝紧紧抿着唇,对他怒目而视,却也无可奈何。
看他的意思,是真的想先把事情办了,日后再来向自己索取报酬。
至于那究竟是什么“报酬”,如同一把高悬在头上的利剑,随时会落下来,却不能给个痛快。
她如今一无所有,除了这具身子,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图谋?
*
胭脂铺如期开张了。
因祸得福,那日在街头被满彧救下后,京城流言四起,说他同满大学士的关系非比寻常,大张旗鼓地宣扬开,铺子开张的前几日,宾客都如流水般来来去去,都想看娴枝一眼。
来的若是妇人小姐,也就罢了,多少会买几样东西走。但也有些男子,混在来光顾的人群里,到处张望,光看不买。
娴枝不堪其扰,戴着面纱坐在柜台后,只有来结账才能一睹芳容。
这些流言和猎奇的审视她挡不住,不如趁此机会多赚点。
几日过去,那个曹穆也当真没有再来打扰。不过这日午后,门前真的来了位不速之客。
娴枝望着那顶招摇的凤衔辇在门口停下,柳眉紧蹙。
柳娘看呆了,放下手里的账本,“我的娘啊,这公主真来找你了。”
“谁是贺娴枝?”
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春桃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用下巴看人。
柳娘堆起笑迎上去,“姑娘,公主殿下光大驾光临,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她心里打着算盘,若是这公主肯赏脸买点什么,那就可以标榜公主至爱,名声扬出去,一定不愁卖。
春桃却不肯多给她一个眼神,将脑袋扭过去,语气鄙夷,“我们公主殿下什么没见过?用的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和哪看得上你这些破玩意儿。公主殿下今日屈尊前来,是为了找那个贺娴枝。”
似是怕柳娘听不懂,她又补充:“你们这小店人来人往污浊狭窄,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是不会过来的。那个贺娴枝人呢?让她去马车旁候着。”
柳娘饶是见多识广,也被她这一番话堵得老脸通红。
不远处,桌案后的白鸢抬眸望她,不咸不淡道:“公主殿下如此看不上还亲临,真令人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