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像玻璃珠子一样澄澈明亮,闪着好奇惊叹的光芒。
然后,那道光芒消散了。
辛勤带着斯巴达的骨灰来到巫台山公园里的梨花林里时,天空飘起了小雨。他没有撑伞,细细的雨丝慢慢地将他的风衣浸透。他摸着粗糙的梨花树树干,一株一株找过去。
最后,他终于来到那棵梨花树下。这一棵和其他任何一棵看起来并没有区别,一样地迎风开花,一样在雨中静默。不同的是,他的狸花猫曾经长眠于此。
不管曾经怎样嘲笑过他圆滚滚的身材,斯巴达的骨灰只有小小的一握。那么少,稍不小心,就会随风飞逝。辛勤将它小心翼翼地分成两份。一份将埋在这棵梨花树下,另一份他还没想好应该带到哪里。
斯巴达会喜欢哪里呢?
他曾经带着斯巴达去过很多地方,有山,有湖,有海,有花潮。斯巴达是一只很容易满足的猫咪,他哪里都喜欢。
辛勤开始挖土,他认真地避开盘根错节的树根,将斯巴达的骨灰撒在靠近地心最温暖的泥土层里。雨越下越大,雨水将梨花瓣一片一片打落下来,洁白的花瓣陷入泥泞之中。它们终将被泥土掩埋,和斯巴达一起,融入大地之中。
将土坑重新掩埋好,辛勤依旧蹲跪在树下。地面已经填平,除了新泥的颜色,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发生。辛勤沉默着,想和斯巴达说说话,可是张开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大概是他的举动太过奇怪,引起两位大妈的注意。从她们的着装看来,似乎是公园绿地的保洁人员。她们若无其事地走近,倚靠在附近的树干上,看上去像在闲聊,谈话声随着夹着雨丝的风吹来。
‐‐你知道那两个神经病吧?最近听说有新鲜事。
‐‐那两个神经病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没呢,报警了,但警察说这个也判不了,问了下话,扣下了作案工具,后来就给放了。
‐‐缺了个大德啊。
‐‐可不是说,救出来二十多只猫呢,不成样子了都,地下室里全是血。好像是外乡来的,住了好几年,还指不定害了多少。现在房东不给租了,邻居都赶他们,还很多人想去揍他们。
‐‐夹着尾巴跑了吧。
‐‐说是要搬。诶说到这个,我想起来,有个小姐妹和我说的,她就住在附近。听说这段时间,经常有猫去骚扰那两个神经病,就算房东不赶,他们也住不下去了吧。
‐‐是嘛,我就说,猫可有灵性了。我家里养的那两只,成精了似的。
‐‐不过毕竟是猫嘛,唉,可怜的,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听说啊,那个哥哥过桥的时候,被掀下去了。
‐‐什么掀下去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呀,据说是猫,脸上还有爪子印呢,但没人看见。
‐‐猫哪能这么大力气呢?
‐‐说不清,反正当场就摔下河里。春天本来河水的水位是涨的,就那么巧,摔到了浅水区,脑袋撞上石头。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妈呀,这是报应吧。
‐‐可不是。弟弟也疯了,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活该。
辛勤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摸着树干。片刻之后,他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冷清的家里,斯巴达的东西还没有收起来。辛勤躺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斯巴达最初带回家的那只小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