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回答得很简洁:“在。”
阿秋再道:“那这么多年,她都惯了一个人这般黑灯瞎火的想事情吗?”
她也觉得自己问得无聊。但她不知为何,就是想找些话来说。
顾逸却居然回答她:“她惯了孤独。一个人若要完全的做她自己,就已选择了孤独。这个决定是她四十年前,甚至更早之时就已想明白了的,可不是今日才决定的。”
阿秋却再莫名其妙地问道:“那么师父说,荣监她会后悔吗?”
顾逸再回首深深看了一眼摘星楼,道:“在她的孤独背后,其实一直都有人注视和守护。在我眼中,那已是另一种形式的终身陪伴。又谈何后悔?”
这算是相识以来,阿秋首次正式地听到顾逸表明他对男女之情的看法了。
她亦在心中默默记下了他的观点。
终身相伴,即为不悔。又何必在乎那距离是近是远,是否朝夕相见,朝朝暮暮。
阿秋瞧着顾逸领着她走的方向,却非是回金陵台,诧异道:“师父,我们此刻是要去哪里?”
顾逸答道:“栖梧宫。”
阿秋问道:“我们这会去栖梧宫做什么?”
顾逸停下脚步,瞧她一眼,最终道:“荣监所说的那名未曾被皇帝赐死,而是在其后几个月病殁的女子,就是前代上官后。”
阿秋只听得心头微颤,不由得停下脚步来。
她对上官皇后的印象,多来自孙内人描述。在孙内人心目中,上官皇后是温和高贵的大家之女,懿德品行均令人感佩。而在褚元一只言片语之中,均以“妖妇”“贱人”称之。
而无论是安道陵还是荣遇,提及上官皇后时,皆语带唏嘘。
是见到世间最美丽的事物,凋零之时的感受。
但她亦未想到过,在荣遇描述的宫闱秘事烛影斧声里,那个险些被“牵机散”赐死,又被皇帝临时改变主意拦下的女子,竟然就是大桓建章宫最后的女主人,上官皇后。
回想到栖梧宫苑里那荒草掩没半截,淋漓尽致以朱漆狂笔草就的“栖梧废宫”牌匾,她终于明确了那是何人所题。
顾逸却是含糊其辞地道:“荣监于你有恩。”
阿秋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她以天机令赠我,又屡次见我夜行而在眼皮底下放过我,自然于我有恩。”
顾逸却只是心事重重地一笑,不置一辞。
顾逸虽然一向崖岸高峻,但只是不苟言笑,并非如今夜一般,心事重重。说真的,阿秋极少见过顾逸现出为难模样。但眼前,显然就是这般。
阿秋琢磨再三,开言道:“师父,要不我们今夜不去栖梧宫了罢?”
顾逸闻言止步,道:“为何?”
阿秋欲言又止道:“弟子觉得,您自听了上官皇后被赐牵机之后,心情就不大好。”她想了想,分析道:“栖梧宫不能不去,因要查那瓶牵机散,目前只有上官皇后这一源头。但我们可等一等再去。”
顾逸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