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似笑非笑俯下身来,几乎贴到她面上,道:“此话当真?”
他离得如此之近,阿秋只觉得面热心跳,赶紧地道:“自然当真。”
昨夜以及今晨的顾逸,与中秋宫宴后那一晚在密室里白发银瞳的顾逸,不知怎地极为相似。
都不许她和别的男子在一起。
顾逸却仍是不动,直到水面大部分被红光映满,而远处那只小舟里传来长长的打呵欠的声音。
而廊下的人声亦越来越近。
仿若一阵三月的柔风吹起,掠过她的睫毛。
阿秋还未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上方的顾逸已长身掠起而去。
阿秋定了定神,一个倒筋斗轻盈地翻身下来,跃落回廊正中,静待其他人到来。
阿秋生平从未见过孙内人和薛红碧如此战战兢兢。
孙内人并非势利之人,一向敢与权贵抗争;而薛红碧作为当年的白纻榜首,如今的舞部副教习,更是无论过去现在,都当得上是舞部一霸。
但这二人如今,却是齐齐地心虚了,只怕比前次殿前见到皇帝,还胆怯了三分。
原因无他,皆因此刻在她两人面前一字排开,等待盘鼓舞训练的,除了舞部打头的三位舞伎阿秋、张娥须、崔绿珠,还有四个她们做梦亦想不到的人。
白衣胜雪、超逸若仙的上官大小姐玗琪,今日却难得地未负冰篁剑,而是轻身前来,独立一侧。
金冠束发,红衣似火的裴萸亦没有往日的架子,只是向两位教习一拱手,便自去上官玗琪肩下立了。
青衫出尘的萧长安今日也没有带他那标志性的紫竹箫、天机令,而是徒手而来,却是有意无意离开上官玗琪和裴萸远远地,立在另一边的屏风前。
四人中间唯独一身玄衣铁甲的小樊将军樊连城仍然戴着青铜面具,她倒是没有什么避讳的,就那么站在萧长安身侧。
一言以蔽之,就是如今宫城大内最亮眼的四颗新星,这一代的飞凤四卫,“白羽”、“朱凰”、“青鹞”、“玄鹰”,已然尽数奉少师顾逸之命,前来听孙内人调用。
便连阿秋,也万没有想到顾逸答应一早便可拨给孙内人的四个人,竟是这四个人。
他们不但是名动朝野的新一代少年高手,各自背后的家族、门派势力加起来亦是可以颠覆一个朝代的实力。
但细想起来,阿秋又觉自己后知后觉。当时顾逸考问于她,所有空翻、纵跃,折腰击鼓之势,她现下能否完成时,阿秋自信满满地道,不光是她可以,所有武功高手都可以,只是动作没有那么讲究好看而已。
其时她就该想到,顾逸心目中的人选,就是飞凤四卫。
有什么人比他们更能胜任既是武学高手,同时又男俊女美,长身玉立这些条件呢。
四人中若论私交,是萧长安与阿秋更为亲密。但此刻萧长安却是默立于屏前,一幅老实等候教习规训之状,并无半点逾矩言行。
倒是白衣翩然的上官玗琪一眼看见阿秋,便微笑以目光示意。阿秋回以眼光,亦觉得心头一阵温暖。
最后一次见过上官玗琪,却还是她在落玉坊左近被十三影围攻之时。巡城的上官玗琪及时赶到,以“君子剑”击退十三影者,救了她一命,此后更是半个问题也不曾问过她,便匆忙离去。
她常想,古时若有侠者,便当是上官玗琪这般。恩不言谢,义所当为。
孙内人咳了一声,略为瑟缩地道:“这位是,是西北军的小樊将军罢?”她面露为难之色,道:“小樊将军可能不知我们舞伎的规矩。舞伎须得露出面目来,皆因艺乐道讲究一个‘一身之戏在于脸’,若脸都不露,也太失礼于观者。”
西北樊门女将之名,即便是在深宫中的孙内人亦有所耳闻。她不是不敬重樊家女将的传统,只是台上戏比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