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有他的亲人,云哥儿的亲人也在不远的镇上,不过要是到了紧急时刻,他也顾不上其他人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还有,让季统领他们跟着你,让他们几人全部都跟着!”又说气话了,萧鸿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发道:“太子派了护卫,放心。他们留在这里,并不只是守着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叶青云抱着他的腰,涌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殿下此去前路凶险,而他却只能在家里当望夫石。食不知味地吃了点东西,然后帮他收拾行装,再一次极力劝阻之后,萧鸿同意带上了两名暗卫。尽管心情低落,但到了晚间,叶青云还是由着他闹腾,下次就不知要到何时了。萧鸿分外用力,像是要把这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若在平时,保不得要矫情地斥他两句,或是踢上他一脚,今晚有些乖得过分了。行事间隙,萧鸿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眸,碰触之下,却感到一片潮意。他慌忙退开,盯着身下之人的脸庞,双手颤抖着抚上,“对不住!是我忘形了,疼么?”叶青云把人拉了回来,自己胡乱擦了擦脸,摇头道:“不疼,你再狠些罢!”萧鸿一怔,还是没敢动,云哥儿平素不这样,今日看来真的是伤心了。他小心翼翼,再次保证道:“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的,以前无牵无挂时都那么惜命,现如今有了你,还有出生至今还没见过的母亲在等着,我怎敢让自己出事?”“嗯,我知道,所以让你再狠些,你是没吃饭么!就这么点力气?这样还想上战场打仗!还想让我放心?”“……”在萧鸿这里,最有效的激将法就是在床塌上,为了让他放心,证明自己吃饱了,使出了浑身解数,一直酣战到夜半。叶青云身体力行证实着,不作不死,离别前的疯狂令他一直在云端,几近晕厥,结束之后直接睡死过去,根本不知道人是何时离开的。他翻了翻身,感觉浑身难受,打算干脆睡到中午再起算了,这种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运动方式,下次可千万不能再轻易尝试了。丫鬟们知晓他很晚才休息,也没人来叫,由着他睡。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白天只要有任何空闲,就无时无刻不被思念和担忧占满。叶青云拼命让自己忙起来,去店里,去田间帮大哥一道扫尾,去饷司帮着方达收棉花。萧落的登基大典也办得颇为简单,让礼部以节俭为主,虽然田赋收缴快过半了,商税也收了不少,但边陲尚未安稳,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并州随时可能打起来,补给也不能再往后拖,萧落把尚衣局和绣坊的人调了过去,先紧着军中的衣物缝制。兵士的冬衣有点类似于棉甲,一般的冬衣都是把棉花弹得蓬松为佳,但棉甲却要压紧实了才行,这样能有效抵御部分刀剑,减少伤亡。就是缝起来累手,穿的人也不舒服,新的还好一点,旧的更是梆硬冰凉,穿上身要好一会儿才能捂热,冰天雪地也没机会换洗,整日摸爬滚打破破烂烂的,一穿就是一个冬天。大部分的人还没分到今年的新衣,萧落心里有些焦急。叶青云把王府中的人也叫过去帮忙,不仅是他,别的王公大臣家中,都各自出了不少下人,针线不好的可以帮忙压棉花,称重量,依样子裁剪布料。万众齐心,终于在上次运送军需的车队回来之前赶制完工,历时不到一个月。“回来之前如何?”萧落召见了库部的领队关武,焦急问道。“回禀皇上!据贺将军托微臣带的话,此段时间,对面敌军往我方驻地偷偷逼近了五里左右,无人宣战,但偶有小规模骚扰,这是将军和齐王殿下的亲笔信。”关武把东西呈了上来。贺千远的一封,齐王的两封,其中有一封是给王妃的。萧落把两封信打开,同关武所说的基本不差,但都没有说到内奸的事,不知是没查出来,还是不便在信上说。“诸位此番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天寒不等人,明日还有并州99◎“你有儿子?”贺千远眯起双眼◎新朝初立,百端待举,年号定为景序,景星庆云,岁序更新,祈盼大梁能够越来越好。当然,这只是美好的愿望,眼下还是麻烦一堆。萧落一边督促兵部下辖库部补给兵器,驾部训练补给马匹、车队,以备战时之需,一边还要提防老五的余党暗中作乱。天气渐寒,平康这边也落了雪,上次送粮草冬衣的车队走后月余还没归来,也没有消息传递回来,这边的人等得焦躁不已。天气总归是一个原因,上次回时就说那边快要下雪,如今定是道路结冰,积雪难行,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并州军营,萧鸿和贺千远围盆而坐,盆中烧的却并非木炭,只是平素里兵士囤的枯柴树根而已,烟气极大,两人一会儿就被熏得眼泪直流,双双坐远了些,把营房的旧木门打开扇了两下。贺千远本也是一表人才,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使得他看起来肤色糙黑,如这边关当地的农人一般,但双目却炯炯有神,眉眼继承了贺家人一贯的深邃浓烈。那些皇家秘事不便在信中说,所以见了面之后,萧鸿才于无人处喊出了一句:“小叔!”贺千远当时一怔,而后万分震惊地盯着他:“你知道了?确定了吗?”萧鸿也愣住了,原来这么多年,小叔他也是知情者么?后来坐下各自聊开后,才晓得他只是暗中揣测而已。当初兄长每次从平康回来之后,都变得春情满面,他怎会看不出来?在他的死缠烂打追问之下,贺千璋才说了实话,并让他锁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否则会害了公主。他做到了,但又有什么用呢?不久之后兄长战死,再之后听说公主远嫁,只有他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偶尔在夜深人静时翻出来嚼两下,只剩下满嘴苦涩。让他起疑心的是,有一次姐姐带着孩子回国公府时,他评了一句:“鸿儿面相似你,倒不像陛下。”贺千予淡淡回他一句:“你不觉得他更像大哥么?”见弟弟愣怔在那儿,她又赶紧笑了一下,“外甥肖舅也正常,再仔细看,眉眼间也有些像你呢!”他仗着自己是老小,又追问了姐姐几句,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多说,再后来,也没有机会问了。贺千远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他自己私下盘算了大哥回去和公主和亲的时间,基本不差。这种猜测让他渐渐毛骨悚然起来,虽说大哥的死不像是阴谋,但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公主被迫远嫁,二姐早早病逝,这些都让他对皇上心生芥蒂并敬而远之。他有许多年没回平康了,也没找人成亲,剩下的一老一小两个亲人是唯一的牵挂,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也成为别人拿捏他的软肋。“现在可以了。”萧鸿笑道,“等这边的事情解决,让太子派人来替你,或是让副将守着,你回去找人成个亲,体会一下为人夫的感觉。”还敢调侃起叔叔来了。“你小子!”贺千远哼道,“你当是牲畜配种呢!说找就找着了?再说了,我人又糙年纪又大,哪个姑娘哥儿会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