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然在那成片的小船里看到了最是独一无二的一只——永宁公主的画舫,画舫似阁楼,上下分两层,永宁公主和她的侍女就在船舱里饮茶,于长窗内露出倩丽的身影。
于是,宋泠然赁了一只小船,让艄公把小船划到画舫边上去。
永宁公主见她来,连忙搁下茶盏从舱内跑了出来,伸手扶她,惊喜笑道:“宋女师。”
宋泠然小心登上了画舫,堪才微微颔首:“公主殿下万安。”
永宁公主娇嗔地说道:“宋女师是皇兄的恩师,何必与我见安?快随我进来,我想给宋女师引荐个人。”
顿时,宋泠然目露疑惑,跟着永宁公主进了舱内,才发现舱内还有一人,是个男子,长相极其出众。只见他身着蓝色锦袍,腰束白玉锦带,手骨劲瘦修长,眉眼分外清隽,他的唇色如花汁染透般绯红,唇角衔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如清风般令人舒适。
“宋女师,这是平阳侯府世子裴澈,自从听了你的《兰园赋》,心甚往之,央我无论如何都要引他见你一面。”永宁公主适时开口,解答了宋泠然的疑虑。
宋泠然便对裴澈行了个女子礼,裴澈同时端方回礼,然后裴澈潺潺说道:“《兰园赋》是宋女师在太子殿下的私园所作么?我听着里面有几分《别潇潇》的心境。”
《别潇潇》乃是鹤薮琴集春篇里的首曲,曲子一半弹的是鹤叟因要离乡怅然的心绪,一半弹的是鹤叟对将要独自行走世间的坚毅和期许。这两首曲子创作的情况虽是牛马不相及,但破而后立的感情却是颇为相似。
裴澈竟是个懂的,一言道破《兰园赋》精髓。
宋泠然难得生出几分欢欣,白皙面庞柔和了许多:“裴世子高见,作此曲时确实有几分《别潇潇》的心境。”
顿了顿,她看向身旁的永宁公主,永宁公主出面解释道:
“裴世子从小拜在钟倓大儒名下,又去五台山进修了五年,文武双绝,何况诗词歌赋?!他呀,可是京都一半大家闺秀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比那李哲强上许多。”
此间揶揄意味甚浓,裴澈虽是笑着,耳尖却淡淡泛红,温文尔雅地说道:“于音律一道,我所学不过皮毛,公主殿下莫要夸张抬举,惹来宋女师的耻笑。”
说罢,他徐徐看向宋泠然,颇有几分窘迫和无奈,使得宋泠然忍不住替他解围。
接着,三人于蒲团落坐,开始品茗,间或讨论一下外面的景色以及琴乐。
当话题最后落在薄珩身上时,永宁公主不禁抱怨道:“他送长乐飞星,却只送了我一把普通的琴,我已召了谢含大师进宫,令他命我斫一把新琴,定不会比飞星差了去。”
宋泠然缓缓笑着劝慰:“飞星难得,再要斫一把这样的好琴恐怕至少三年,我可以将纤云赠予公主殿下,纤云与飞星乃是同源,与飞星无异。”
话落,裴澈竟是稍露疑惑,插过话问:“宋女师的长琴名唤纤云么?”
宋泠然惊疑不定:“嗯,怎么了吗?”
“没。”裴澈徐徐笑道,“只是想到了一首词,有一句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这两把琴合并起来像是一对鸳侣琴,谢含大师取名取得不好。”
永宁公主立刻问:“有这么一首词吗,我怎么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