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寂静中,一道震耳的?怒骂声突兀的?响起。土地庙里,魏临邵骂完,一巴掌重?重?扇在向冲的?脸上,那人?顿时口角流血,身体不受控地往后退了两步。脸庞再痛,向冲也不敢伸手去捂,硬着头皮龇牙咧嘴几下,当即双膝弯曲跪在了地上:“小的?眼见?他查到了这份上,实在没?办法了,这不是想着给他一个下马威吗?”“你以为他是谁?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给他下马威?莫不是嫌脑袋挂在头上挂的?时间太长了?”魏临邵边说边攥紧了拳头。借着魏家?势力耀武扬威了好几年?的?向冲太久没?被?人?骂过了,脸色红了一阵,黑了一阵,几轮变换好不精彩,可他也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男人?能够轻易决定他的?生死,他惹不起也不敢惹。最后将额头贴在地上,恭敬道:“小的?知错了,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补救?”魏临邵冷冷偏过头,望向桌子上熊熊燃烧的?火烛,嗤了一声。以魏远洲的?身手能在这些喽啰手里吃亏?还能让自己?受伤?无非就是故意的?,这是在变相给他下马威呢,也是在警告他别动歪心思。李氏父子被?绑在魏远洲手里,却还能给他的?心腹暗中递信,除了是魏远洲故意为之,还能有何可能?魏远洲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魏家?实权仍旧掌控在大房和?支持大房的?老?东西手里,二房没?有话语权,不能随意支取银两,纵使大伯去世过后,本应当向他倾斜的?资源眼看着就要?落在他身上,临了却又给收了回去,不愿花在他身上半分。这也就罢了。可就连父亲也暗示他该收敛锋芒,没?了魏家?的?明?面支持,他在官场上举步维艰,私下该打通的?路打不通,就只能另寻他法。最快得到他人?赏识的?方法便是银子,可银子又该从?何而来?别院之事并不是他主导的?,而是他偶然发现,半路操控加入,他做的?天衣无缝,况且就算出事,他也有本事将锅甩在别人?身上,从?而撇得干干净净。如此风险最小,却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如何使不得?他本想装聋作哑,可谁知魏远洲不给他这个机会,就差指名道姓:我知道是你干的?,我还有证据。他如何还能坐得住?只能暂时撇了公事亲自跑一趟。周旋这几日,魏远洲也快到了要?向陛下复命之时,他能逗留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无论魏家?内里如何虚伪,对外却是一致的?,别院之事绝不能暴露出去。“向冲确实做错了,可故意受伤的?不是大公子自己?么??论道行,向冲这个蠢脑袋自然不够用,上了大公子套而已,主子没?必要?与他置气。”魏临邵背着手,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站在人?堆里,目光炯炯、精瘦黝黑的?年?轻男子映入他的?眼帘。这个人?叫周子瑜,聪明?着呢,考取功名他或许不算是一把好手,可在能赚钱的?歪门邪道上,他绝对能称得上是受伤“属下没想?如何,道理很简单,我们给大公子想?要的,大公子自然就会给我们想要的。”隔空对视,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言。魏临邵没有开?口,余光瞥向地上跪着的男人。只稍一个眼神,周子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替罪羔羊属下会为主子找好。”“谁?”向冲闻言,茫然抬起脸,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周子瑜。不知何时,周子瑜悄无?声息走到了他的脚后跟处。庙中昏暗,唯一光源便?是案台上的两盏油灯,暖光与阴影相互交错,咫尺的距离,周子瑜挡住了全部的光亮,黑暗覆盖他的全身?,使他一时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从?他的角度看去,周子瑜显得异常高?大,五官亦变得影影绰绰。向冲不由?得眯了眯眼,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不对劲。周子瑜脸上带笑,无?辜又和善:“委屈你了。”下一秒,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正僵持着,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更添宋卿时心中冷寂。眼见段朝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宋卿时心里的担忧更甚,凝眸盯着他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段朝还能站在这儿,就?说明魏远洲受的伤不至于伤及性命,可这伤有多重伤到了哪儿,她一无?所知。“我进去瞧瞧。”话毕,宋卿时朝旁边走出去半步,越过段朝就?要强行进屋。段朝揣着主子方才的交代,最终还是长臂一伸,拦下了他另一个主子:“少夫人,您这会儿进去怕是不妥。”蓦然被人拦下,宋卿时心系魏远洲的伤势,一时没注意到脚下,幸好?被眼疾手快的绿荷扶了一把。“娘子,你没事吧?”绿荷等宋卿时站稳后,才愤怒地瞪了段朝一眼。绿荷与段朝各自在主子的身?边做事,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碰到都会打招呼,偶尔也会寒暄两句,关系还算不错,可这会儿因为段朝的粗莽差点害得她家主子摔倒,绿荷是真的生气了。段朝心下也有些慌乱,拦着的手默默收了回去,低头认错:“属下鲁莽,望少夫人恕罪。”“无?妨。”宋卿时没怪他,是她自己没站稳,况且段朝是魏远洲身?边的人,不听?她的也实属可以理解,他只是按照吩咐办事罢了。段朝对于魏远洲交代的事向来是做得滴水不漏,是魏远洲身?边忠心的得力下属。他的长相虽然硬朗,但是性子软和,平日里是最好?说话的那?个,可这偶尔不知变通的执拗劲儿,让人无?可奈何。令她更为疑惑的是,魏远洲为何要让段朝拦着她,不让进呢?“让少夫人进来。”正当她思忖之际,魏远洲低沉的嗓音透过门窗传来,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沙哑,听?得宋卿时眉心皱起。段朝得魏远洲的令,这才后退一步。身?前的路被让开?,宋卿时没多做犹豫,提着裙摆快步上了台阶。段朝望几眼一直死死瞪着他的绿荷,硬着头皮开?口:“我真不是故意的。”“哼。”绿荷偏过头,没理。绿荷揣着手目送宋卿时打开?门消失在眼前,姑爷出了事,娘子定然担心坏了,这个段朝还极其没眼力见地拦着不让娘子进去瞧上一眼,哪儿来的资格敢挡?真是跟他主子以前的作风一样?,是根木头。这边,宋卿时进了门,昏暗的环境里几盏素灯幽幽燃着,越往里去火光越亮,越靠近便?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越过一处两人高?的镂空屏风,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灯下处理伤口的男人,以及他旁边桌案上随手丢着擦拭伤口用的帕子,几个瓶瓶罐罐拆掉封口,大敞着立在那?。魏远洲骨瘦的手指摁住左臂,鲜血顺着缠绕的布帛涌出,晕染在四?周,白与红的强烈对比,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目而?强烈。兴许是喝了汤药,魏远洲的气色看上去还算不错,没有失血过多的惨白,听?到动静往这边歪了下脑袋,“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