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钟引光只是极其平淡地“哦”了一声。
静默片刻,齐意康咽了口口水,极力压抑住自己将要变得颤抖的话音,追问道:“引光不害怕吗?”
钟引光定定地看了他半天,像是直要望到他心底去,但齐意康明镜般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只有担忧一种情绪。
于是,钟引光徐缓地摇摇头。
从她的反应中,齐意康已经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他从容地注视着钟引光,说出自己的猜想:“和你说话的那个人,你早就知道,她非我族类。”
钟引光的视线向下垂落,半晌方才幽幽地吐出一息:“《左传》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我已经同余女郎认识了许久,却从没觉得她对我动过什么坏心思。”
一时怔然,齐意康用询问的语气跟着重复了一遍:“余女郎?”
钟引光把手上的酒壶放下,语气也轻松了不少:“是我自己这么叫她的,她也没有否认。你仔细想想,这四周环湖,她姓的究竟是哪个余。”
钟引光没有直说,但她相信齐意康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站起身,上下拍了两下手,忽然看到齐意康身上只披了一件云肩,语气便含了几分恼怒:“天气渐凉了,却还是这样单薄的一件衣裳,也不知你身边的人都是怎么照顾的,若是再犯起病来该如何是好?”
钟引光在拍打自己身上沾染的浮灰,没有抬头,便没留神到齐意康脸上的笑意很是寡淡,以及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人回到馆厅后,钟引光推开了想要帮忙的齐意康,卷起袖角的动作也并未停下:“我能为阿娘做的事不多,便不劳烦九郎了。”
齐意康了然地收回手,一边斟酌着要对钟引光说的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望向门外,这一眼,便让他看到一个衣裙迤逦的身影。
这人影现身得尤为突兀,齐意康心生疑惑之时,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已经不自觉地就跟着那抹一闪而过的背影走了出去。
恰逢一截枝叶掉落在枯花间,钟引光把食盒盖上,抬眼便看见齐意康又回到了栈道之上,她颇有些意外地扬声唤道:“九郎?你要上哪去?”
齐意康却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直勾勾地望着静谧无声的前方,仍旧没停下脚步,风搦簌簌秋草,他弱不禁风的身影好像下一息就会被卷走。
钟引光猛然想起先前为他推算命数时,曾经说过冬日里务必要远离水泽一条,电光火石间,也不管现在还没到他弱冠之年,也不管现在还不是冬日,便大声吼道:“九郎,站住。”
钟引光心如火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他奔去,嘴里也不住地叫喊着:“九郎,湖泽危险,站住。”
齐意康顿了一顿,但还是穷追不舍地向栈道尽头走去。
情急之下,钟引光只能从背后死死地环住了他的腰身,再往地上狠狠坠下去,使出自己浑身的力气,勉力控制住他仿佛走火入魔一样的脚步。
“九郎,别再往前走了。”
即便是这样,齐意康甚至还拖着地上的钟引光又向前走了两步,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