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怀峥知道夫人被儿子气走了,他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那是你妈妈,我夫人,你以后说话给我客气点。”
邵云重说:“那是你不知道我妈干了什么事儿。”
邵怀峥说:“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把人气走呀,你那个暴脾气最好给我收一收。我夫人一年半载才回来跟我团聚一次,这大过节的,我跟她连顿团圆饭都没吃上,就被你气跑了。”
邵云重觉得挺有意思,“那你怪谁呢?分居快二十多年了,现在倒想着团圆了,你早干嘛去了?”
邵怀峥被噎了一句,没话说了,转而问道:“前两天,你是不是去见阿季了?他回国了?”
邵云重“嗯”了一声。
邵怀峥抿了一口热茶,发现手里的茶碗是阿季以前给他泡茶时常用的那一只。他把茶碗撂下,问道:“阿季什么时候回家?你可真够没用的,这都两年了,还没把人哄回来。”
阿季已经两个除夕没有回来了,邵怀峥觉得家里都冷清了。
虽说大儿子娶妻,又给家里添了一口人,过年时家里总人数没变。但是那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不在了,每次回到家里,那个总是捧一杯热茶给他的人不在了,他心里头还是挺想的。
邵云重觉得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却并没有因为他提起裴雪意而不高兴。
自从裴雪意离开,家里人人都知道“裴雪意”这个名字是他的禁忌,谁也不敢提起,生怕惹他伤心难过,继而又会发火。
久而久之,家里再也没有人提这个名字了,就像裴雪意从来没有来过。
邵云重却开始觉得失落。
现在邵怀峥这么一提,他心里反而舒坦了,觉得还有一个人跟自己一样,一样没有忘记、一样的想念着。
这天晚上,万家团圆的日子,下了一场雪,是春雪。
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邵千洲和他的妻子也在。
正在所有人举杯的时候,邵云重一抬头,忽看到窗外飘着雪花,他立刻放下酒杯,一个人走到窗边。
他怔怔看着飘飞的雪花,目光望向南边,不知道阿季那里下雪了吗?元宵节这样团圆的日子,阿季也是一个人度过吗?
他真是罪该万死,阿季原本可以不用那么孤独,他却害他一个人独在异国两年,在这样万家团圆的日子里一个人孤零零的。
邵云重突然离席,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冷却下来,连带着邵怀峥和邵千洲也沉默了。
大嫂疑惑地看看丈夫,又看看邵怀峥,不明白只是下一场雪而已,邵云重为何会这么大反应?
邵怀峥说:“阿季出生的时候也下春雪,大概就是这样的雪天,想想他的生日也快到了。”
说完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还要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
大嫂虽然也对邵云重和裴雪意的事情有所耳闻,但毕竟没有跟他们一起生活过,很多事都没有亲眼所见。如今见邵云重站在窗户边痴痴地看着南边,心里也有点动容。
她看向丈夫,小声说:“年前云重成立了一个‘春雪基金’,用来帮助残障儿童康复治疗的。我当时还在想,这个名字有点俗气,而且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格。现在我明白了。”
邵千洲问:“你明白什么了?”
大嫂说:“裴回轻雪意,似惜艳阳时。这句诗是“裴雪意”这个名字的出处,出自唐代诗人韦应物的《咏春雪》。没想到云重那么冷硬的性格,竟然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