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兴致也不高。跟不平闹别扭了?”
采莲穿着睡衣,化好晚妆,看着躺在床上仰脸发呆、一脑门心事的张子扬问道。
张子扬只要和路鸣在一起,总是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态,今天不是在一起的吗,为什么不高兴呢?
在采莲的印象中,张子扬和路鸣两个人穿的是一条裤子。
有一次她笑着问张子扬,如果一定要在她和子扬两人间选择一个,他会选谁?张子扬毫不犹豫地说选择路鸣,还自豪地说自己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采莲并没有生气,如果张子扬不这样回答,那反而是虚情假意了。
不过这兄弟两人遇到一块,经常又打又闹,也有闹急眼的时候,不过两个人都跟没皮没脸的小孩似的,转过头就会和好,忘性大得很。
两个人虽然长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价值观也有差距,但友情这一块依然保持着童年的本色,没有受到生活风雨的污染和侵蚀。
张子扬摇摇头,笑了一笑,却笑得很难看。
路鸣白天说的话深深地刺激了他,像一根刺刺在他的肉里,没法拔出来。
此刻他的心情是矛盾的,既责怪路鸣多此一举,又感激路鸣画蛇添足。
这兄弟就是人太好了,太大方了,想要用钱帮他解决一切问题。但钱并不一定能解决一切问题,尤其当钱用错地方的时候,男人的自尊会负隅顽抗。
“路鸣今天要给我一万元,为你赎身,我没收。”张子扬原本不想说这件事,可还是没忍住。
“他哪来的这么多钱,买彩票中奖了?”采莲笑道。
“是盛老爷子给他的办案的钱。”
张子扬把盛有德花两万元雇佣路鸣调查盛慕仪失踪案的经过说了一遍。
“一万元啊。你为啥不收呢,路鸣和你亲如兄弟啊。”
“亲兄弟也是有界限的,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要用自己的钱给你赎身,用他的钱算怎么回事。路鸣不听我的,说他明天把钱直接给你送来。”张子扬这才发现跟路鸣对抗,是自己给自己出了道难题。
“那你说我是收还是不收啊?”采莲半笑不笑道。
张子扬心中一凛,果然如此,只要采莲露出这种表情,就是大事不妙,他不敢回答了。因为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干脆装傻认怂吧。
“装傻是吧,我告诉你,谁给我出赎身钱我都不会收的,包括你!”采莲冷冷道。
“为啥啊?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啊。”张子扬大惑不解。
“我早就说过,这辈子不能给你清白身了,至少要给你自由身,我会自己攒钱赎身,然后作为一个自由的女人嫁给你。”采莲毅然决然道。
张子扬的心忽然一痛,想哭又不能哭,他这才明白,采莲也是有自尊的,她要的不是某个男人给她赎身,像个货物似的买她回家,而是要挣脱出来,自己获得自由,然后作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把自己嫁出去。
女人的心是世界上最易碎,也是最坚韧的东西。
天色已晚,路鸣独自在侦探社做功课,时而站立凝思,时而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推理是一个无比细致的工程,需要每个环节严丝合缝,不能出一点纰漏,然后从中抽丝剥茧提炼出若干种可能性,再用排除法将可能性逐条筛查,最后出现的就是侦探方向。
忽然有人敲门,路鸣看着那扇门,心里有些紧张,晚上会有谁来找他?也许是青帮的人去而复返,也许是那晚的刺客又上门了。这真是个令人不安的多事之秋!
“喂,里面有喘气的没有,开门!”门外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路鸣笑了,在上海滩有如此性情的女人恐怕只有一个,就是袁明珠。
他打开门,袁明珠光彩亮丽地站在他面前。
“请,大小姐请进。”路鸣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嗯,这还差不多,你应该给我一把钥匙,我现在也是侦探所的侦探,不能总是叫门吧。”
“那是当然,您是探长,我才是侦探,兼保镖。”路鸣故意做出贱笑的表情。
路鸣心里狐疑,袁明珠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上非常注重细节,从来没有在晚上找过他,他们见面也都是在白天,而且基本都是在人多的地方。今晚来肯定有要事。
正待问时,袁明珠却返身往外走。
“你怎么把大门换了,我还以为找错了地方。”袁明珠站在门口,看着大门不解地问道。
路鸣苦笑道:“岂止是大门换了,你没瞧见吗,所有家具也都换新的了。”
袁明珠看看屋里的家具,果然都是新的,笑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喜新厌旧出手大方啊,这套家具品质不错。”
“哪里啊,这不是我换的,是刘三狠那帮人换的。”路鸣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