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和稳婆忙跪了下去,慌慌张张的便开始请罪,孟露滞了滞,语气缓和了些:“快进去,务必保证董鄂福晋和皇子的安全。”太医和稳婆进去后,孟露也坐不住,她起身在咸福宫正殿不停的踱步,希望下一刻便能听见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阿木尔与那斯图在一旁悄声站着,看着皇后的举动,皆有些不解。娘娘一病如新生,对后宫嫔妃的态度也好最新完结文在叩扣群幺污贰尔齐伍耳巴一了很多,不但免了她们炎炎夏日晨昏定省的规矩,前几日还给各宫给了不少赏赐。她们都以为娘娘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在皇上和太后眼里那糟糕的形象而特意为之,可今日看娘娘对董鄂福晋溢于言表的担忧,并不像是做戏给外人看的。阿木尔温声道:“娘娘,您坐下吧,太医都说了董鄂福晋身体康健,娘娘不必担心。”孟露随口“嗯”了声,却还是坐立难安。她声音有些颤:“怎么还没生下来?”那斯图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孟露的胳膊,半拉半拽的将她带到座椅上,安慰道:“娘娘别急,太医们才进去不过一刻钟呢。”一刻钟,也是很长了。孟露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的握着扶手。那斯图绕到她身后,替她捏着颈肩僵硬的肌肉,好奇道:“娘娘,您怎么知道董鄂福晋这一胎是皇子啊?”她这一问,将孟露紧张恐惧的情绪驱散了一大半,孟露稳了稳心神,意识到自己方才情急说漏嘴了。她狡黠的笑了笑,小声道:“我猜的。”见两个贴身侍女露出质疑的神情,她叹息了声,接着道:“皇长子早夭,皇上如今就一个公主,若是再添一位皇子,岂不正好?”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孟露神情微变,忙收起笑容,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臣妾参见皇上。”恭敬的行过礼后,头顶便传来顺治冷冰冰的嗓音:“起来吧。”顺治穿着里衣,只在外头披了件防风的斗篷,显然是刚从景仁宫的床上下来。他径直走向正座,坐下便问道:“里头如何了?”孟露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却见顺治臭着一张脸,倏地移开了视线。她愣了愣,接着难掩担心道:“董鄂福晋发动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却还是没什么消息传出来……”正说着,内殿再次传出董鄂福晋痛苦的□□声,这时又有几名宫女端着一盆盆血水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烛火下,那些血水格外的触目惊心,孟露瞳孔紧缩,忧声道:“怎么这么多血?”顺治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妇人生产,流血再正常不过,皇后何必大惊小怪。”话落蹙了蹙眉,颇有些不耐烦的闭上了眼。孟露心底震惊又悲凉,里头的女人正冒着生命危险替这个男人生孩子,可他竟是这样的态度,孟露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关切之情,反倒是抓住了他在看到宫女端出的血水时,眼底闪过的嫌恶。……希望他的厌恶,只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她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心,强忍着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强压着恐惧焦急的等待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内殿终于传出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顺治睁开了眼,脸上浮现一抹极淡的微笑。渐渐得,啼哭声变得响亮,像是一束强光,照亮了笼罩在孟露周身的恐惧阴霾。很快,奶娘便抱着孩子和董鄂福晋的贴身宫女浅云一块出来,跪下贺喜道:“恭喜皇上,董鄂福晋诞下了一位小皇子。”孟露忙跪下道:“恭喜皇上得育皇子。”顺治伸手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面带笑容的低头看了些许时间,孟露终于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点真切的感情。“都起来吧。皇子将生,咸福宫上下都有功,传旨下去,咸福宫所有人,各赏半年的月例。”“谢皇上恩典。”顺治抱着孩子缓缓坐了回去,犹显稚嫩的眉宇间透着一个父亲的温柔爱意,孟露问了浅云,知道董鄂福晋也没什么大碍后,这才凑了过去,看一眼刚出生的小福全。又红又皱的,可真像个猴子。孟露提醒道:“皇上,不如给这孩子赐个名字吧。”她一靠近,身上清淡宜人的花香立时涌入鼻尖,顺治喉咙不自觉的吞咽了下,随即蹙了蹙眉,压下心里骤起的心思。他抬头看她一眼,沉吟片刻道:“就叫福全吧,朕希望这个孩子能够福慧双全。”孟露笑道:“是个好名字,董鄂福晋知道了也会高兴的。”顺治给孩子起完名字,便说前朝有事,就先离开了,临走时他意味深长的对着孟露道:“好好当你的皇后。”孟露无语半晌,十分肯定顺治的话没说完,他想说的应该是:好好当你的皇后,因为你当不了多长时间了。不过她早已看开,废后就废后,被废后她再不济也是静妃,除了未来的皇后以及还未进宫的董鄂妃以外,她在这宫里的位分也算是比较高的,又有庄太后这个姑母在,背后还有蒙古在,想必日子也坏不到哪里去。她只当顺治放了个屁。见他的随行队伍出了咸福宫,孟露撇了撇嘴,对那斯图道:“回趟坤宁宫,将我妆台上的木匣子拿过来。”那斯图应声是,转身出去了。孟露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往里走。阿木尔见她竟是要进内殿,忙一把拉住她,急道:“娘娘,您要做什么?”孟露道:“我去看看董鄂福晋。”虽浅云说董鄂福晋无碍,但不亲眼看过,她总是不能安心。阿木尔闻言双眼瞪大,她很是不能理解,娘娘怎么就对董鄂福晋如此关心,竟是比皇上还要上心了。她好声劝道:“娘娘,内殿是董鄂福晋的寝殿,她刚生产完,满室血腥,娘娘何苦贵步临贱地?”一旁董鄂福晋的贴身宫女浅云也慌乱道:“是啊娘娘,妇人生产之室极为不祥,娘娘凤体金贵,还是别进去了。”更何况她家主子刚生完身子虚弱,眼下太后未至,皇上又已经离开,若是皇后有意为难,可该如何是好。也不怪浅云会如此想,实在是原主的确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不过孟露眼下却没打算解释。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迷信时代,她们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孟露深知与她们是说不明白的,后宫众人对原主的印象也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改变的,她便也没打算多费口舌,只是手上稍稍用力,挣开两人,迅速的进了内殿。董鄂福晋还醒着,见皇后进来,她疲倦的面容顿时变得紧绷,强撑着准备起身下地行礼。孟露连忙上前,轻轻按住她的肩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善意地说:“你身子虚弱,不必行礼。”董鄂福晋愣了愣,半晌才讷讷道:“多谢皇后体恤。”迟疑的躺下后,董鄂福晋看了眼浅云,浅云冲她为难的摇了摇头,为了让福晋可以安心生产,浅云还没告诉董鄂福晋皇后亲来咸福宫之事,原以为皇后应当会和皇上一同离开的,谁能想到她居然留了下来,还不顾满室血腥闷热,进了内殿。董鄂福晋收回了不安的眼神,垂眸恭敬道:“产房血腥,皇后娘娘怎么进来了?”孟露算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董鄂福晋,她生得眉清目秀,楚楚动人,虽满头大汗,但看着精神不错。孟露心下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你且安心躺着,奶娘带小皇子下去清洗去了,一会儿就抱来给你看。”“……多谢皇后娘娘。”董鄂福晋眼神闪躲了下,又有起身的趋势。她实在躺不下去。多日不见,皇后的态度十分的温柔和善,说话也是轻风细雨,往日皇后见到她们这些妃嫔时,总是会冷着脸,浑身都充满敌意,甚至会故意刁难她们这些低位福晋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