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程君止把书包挂在玄关,走进吧台倒了杯水,往客厅走。
高秀雅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了一叠纸,上面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
“我决定跟你爸离婚了,你看看财产划分,有什么意见可以提。”
程君止抓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捏的关节发白,不动声色抿了一口水。
“出轨了?”
“”高秀雅顿了一下,吸了下鼻子,双手不太自然地放在双膝,来来回回地搓,“没有,过不下去了,希望你理解。”
程君止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玻璃杯和玻璃桌面碰撞的声音不算重,但实在刺耳,高秀雅觉得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在闭眼的一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听见程君止淡淡地开口:“我有什么不理解的?什么决定不都是你们做好之后才通知我吗?去程岱那里是,削尖脑袋去树人读书也是,现在轮到你们自己的事情了,反而过来试探性地问一句我的意见?”
他站在高秀雅的面前,两人中间横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茶几,像象棋盘上的楚河汉界。高秀雅就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送程君止离开时候的大巴车,他在车里,她在车外,也是那样,把他们隔开。
高秀雅的眼泪他看得很清楚。
他不知道怎么去跟高秀雅谈论这个话题,分明更容易有裂痕的是他自己,所以他说:“妈,我一直都很理解你。”
说完转身走了。
程君止的话在她耳边经久不散,终是没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支离破碎的家庭,无言无语的爱情,看似风平浪静的人生,竟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连预兆都没有。
她高秀雅的人生,怎么一帆风顺的过成这个样子?
随后她觉得自己心脏疼,揪着胸口的衣服狠狠砸了几下,喘着气,躺了下去。
程君止的血缘和家庭的归属感其实并不强,他很早就发现了。
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血缘亲情这个东西,能在他这里成为负担。如果一定要个答案,大概是在程岱家里的那八年过的太难捱,他也用了好多的时间去想,亲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那些无数个碎掉又重生的日子,一点一点造就成了他的如今。
高秀雅从那天之后再没跟他说过离婚这件事。
程渡就更不用说了,他俩三两个月都没一个电话。
大人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去解决,只是他们不知道,很多孩子就在这些事情上长大的。
于学生时期的程君止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就是升学,然后离开江瑜。
江瑜在南方,一到夏天就热的人烦躁,但会有两三周的暴雨,暴雨能把他整个人都淋湿,有次忘了带伞,淋雨回家,后来竟然爱上了那种感觉。索性后面直接不打伞了,淋着雨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像那些暴雨就是一种洗礼,能洗掉他灵魂的污垢,可明明只是淋了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