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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安呆立当地,心中惊涛骇浪。
他不知那人是谁,但已经听见了前殿方才的琴箫相斗,歌啸相压。
心中已然为这次的《白纻》捏了把冷汗。
他在心中遍数曾经见过、听说过的武林人士,却是想不出来这么一个既精通箫道,武功又强大到如斯令人恐惧境界的高手。
且从箫声上来看,其人性情反复,诡谲多变,可以伪装成任何人,却又不屑于做别人的影子。
这样一个魔头级的宗师人物,为何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
有风声拂面而来。
他只觉眼前一花,身上一松,穴位已然尽数解开。
手心里已然多了冰凉光滑的一物。他只凭手感,便知是自己的紫竹箫。
背后响起那人谦和笑声道:“多谢小兄弟。他日如有事求我相助,可持此箫上的天机令牌为证。”
前殿乐声已起,是《白纻》最后一幕。
萧长安顾不得答应,亦再无暇管那人是何人,忙忙持箫闪入前殿之中去。
舞伎人影交错换位之时,纺车和水车已然搬运上场。
阿秋暂垂双袖往后退却,正与上来的孙内人错身而过。
阿秋低声道:“教习,我要立刻离开。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阿秋目力极佳,即使黑暗亦难挡她眼目。她这一转身,早已看出乐师队伍中,早已不见师父踪迹。
而顾逸的坐席上,此刻亦空无一人。
师父乃是天底下有数的宗师,亦是北方第一人。而顾逸更是有南朝第一高手之名。这二人同时消失,不用问也知去了何处。
而偏偏,这两人中任何一人受伤落败,都是她无法坐视的。
师父虽然是风度洒脱的才士,但性情超逸,少烟火人情,与普通人的父兄并不相同。
但她自六岁起,就一直在师父的松雪堂长大,其间琴棋书画古玩兵器,任取任携,随意研习赏玩。而一身武功亦得自师父点拨、传授。
这么多年师徒之情,不可能是假。
但顾逸之于她,除了进宫以来多方照料帮助,她对他更有一种深得化不开的特殊情感。是毫无理由的信任,更是似曾相识的亲切与依恋。
师父此来,当然不会是来呈演才艺那么简单。而他与顾逸将有一战,亦当是彼此心知肚明,因此不待曲尽,已各自离席。
而这一战的结局,或将决定两人生死,或将决定南北政权的走向。
顾逸若死,首当其冲的就是南朝的分裂。裴元礼必与李重毓势不两立,建章师将与朔方军燃起战火。届时西北军势单力薄,亦无法弹压得住两军火并。
师父若出意外,她和大师兄公仪休当立即离开皇宫,回去兰陵堂接掌权力,稳住局势。
她不能让其中任何一种情况发生。
孙内人初时愕然,紧随其后的薛红碧更是差些失声问出“你要做什么?”
但人影交错间,阿秋已闪身而去。
只是临走之时,暗自以衣袖下的手,分别轻握了身后张娥须和崔绿珠二人的手一把。
张娥须和崔绿珠虽然不明她为何这当儿离开,却都向着孙内人点头,露出坚决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