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被聊死,气氛随之别扭起来,两人一人看向一边,就是没人肯主动说话打破僵局。南佳感觉身后有人在推动包间门,第一反应是姜祁闻等人又回来了,抵门的力道往后面压了压,主动打破沉默:“是不是他们又回来了?”她甚至还没等到北野张口说话,背部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冲击力,整个人不受控制扑向北野。他坐在扶手上,因她大力扑过去,两人狼狈跌坐在椅子里。“这包间门上一次就和老板提过要换,这锁有问题,只要关上门就得用力往里踹一脚。”关智斌叼着一根吸管示意俞飞看他刚才杰作,“就得像我这样,你看这门不就打开了?”俞飞漫不经心往里瞥一眼,拎在手里的塑料袋从指腹轻轻滑落,瞪圆了眼看包间里姿势暧昧的两人:“什……什么情况?”“你关二爷把门踹开的情况,早和你说我是关羽后代,瞧咱这腿力把你吓傻了吧?”关智斌伸长腿大掌拍两下,“瞧这爆发力!”俞飞眼神往他后面瞟,饶是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关智斌将挡住视线的门完全推开,入目是一男一女坐在一起的画面,搞笑的是男的还是今天他刚和班里女生信誓旦旦说对异性没兴趣的好兄弟——北野。“不是,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关智斌受到暴击,“你俩是一点风声不透露?合着把我们蒙在鼓里?我们还是不是你好兄弟了?”一连四问,三张嘴都说不清,更何况北野本就不擅长解释莫须有的事情,眼下还有最要紧的人要处理:“你准备赖我怀里多久?”南佳尝试找到椅子扶手,摸索半天反倒碰到了他手臂,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等……等一下,我腿有点麻。”吓得也好,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也罢,南佳一时真起不来。俞飞看她努力了几次,实在看不下去了,拂开杵在原地看热闹不搭把手的关智斌,走过去稳住南佳手臂,刚要提力将人拉起,她双臂被人紧握,和北野一同起身。关智斌撕开薯片袋,塞一片放嘴里,咀嚼时顺手把俞飞拉回来,口齿不清道:“你非得去自作多情是吧,人家那是故意不起来,小情侣的把戏罢了。”俞飞瞥一眼唇角有着薯片碎屑的某人,嫌弃地推开他:“吃完再说,喷我一身。”关智斌也不是头一次被他们嫌弃,故意恶心俞飞似的舔了舔拿薯片的食指,这还不算完,趁着俞飞白他一眼的间隙里,伸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好兄弟就要一起脏。”碍于南佳还在,俞飞不好动粗,换作平日即刻爆粗口都有可能,这会儿自认倒霉把外套脱了扔在椅子上,朝关智斌挥了挥拳,大有“你再作妖我揍死你”的意思。包间突然多出来两人,认识归认识,南佳仍觉不自在,加之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暧昧,一时无法解释清楚,低着头扯了扯书包带,瓮声瓮气开口:“今天的事谢谢你,我先回去了。”“哎,这就走了?”关智斌热闹没看够,撞了下俞飞手臂,“是不是咱们在的原因,人家不好意思了?”他嗓门大,即使可以降低音量,依旧传入南佳耳里,清晰醒耳,听得刺刺的,有点迫于现状无奈开口解释的意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要不是你们突然进来也不会发生刚才的事。”解释的很到位,换有脑子的大概都能听明白了,关智斌之所以特别,在于人脑正常所想从不是他所想,另辟蹊径的脑回路总能在尴尬氛围里再添一把火:“是不是我们再晚点进来,你们会发生别的事了?不愧是阿野,哥们看好你。”越说越离谱,南佳干脆放弃解释清楚的念头,转身就要走,额头撞上一处温热,瞭起眼皮入目是一片棕红色。她真是点背到家了,忘了关智斌他们进来后没有关门,想故作潇洒离开,却险些撞上开着的门边,身后传来低浅的笑声。“门没长眼。”北野放下撑在门上替她挡着的手,低眸看手背被撞出一圈薄红,“不怪你。”他这话说了倒不如不说,臊得南佳更是无地自容,磕巴说了句谢谢,火速逃离尴尬地。北野把一早开好的卡扔给俞飞:“你们玩,我一会儿回来。”关智斌抢过卡不忘八卦:“你是不是去追人家?”“你是不是外号包打听?”俞飞捂住他嘴,阻止他接下来问不完的八卦,强行将人转身摁在椅子上坐好,把网卡扔给他,“今晚虐不死你。”一般菜包听到虐这个字眼,浑身上下都会发出反抗的信号,关智斌属于人菜瘾大死不承认的代表,输了怪队友,赢了是自己带飞。俞飞此刻的话,刺耳不说,更是对他游戏水平的质疑和羞辱,薯片放在一旁不吃了,八卦的事也忘了,撸起袖子就是干的架势,嘴上叫嚣没完。出了网吧,南佳低头嗅了嗅衣服,混杂在身上的各种味道似乎沾染在了衣服上。“烟味散不掉。”北野从一楼走出来,站在门前台阶上,看她仔细闻外套上的味道,像只小狐狸似的嗅来嗅去,“网吧里的烟味除非把衣服洗了。”“你怎么出来了?”南佳抖落外套,试图让烟味消散快些,不至于像刚才刺鼻。“你这是打算去烧烤摊?”他向她缓缓走来,“一身烟味过去?”被他一眼洞察意图,南佳抖落衣服的手慢下来,他说得在理,林思琼鼻子别提多灵敏,往她旁边一站,身上浓郁的烟味是遮不住的。“走吧。”他从她身旁擦肩而过,“正好有事问你。”南佳盯着他先行的背影微微出神,停留原地几秒后迈步跟上去,随着她小跑,书包溢出“哐当”的响声,书本和文具的碰撞,和他孑然一身单拎着外套鲜明对比,她背着包走在他身旁,偶尔抬头打量他。余晖下,他沉默不语,却在下一秒快速捕捉到她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他抬手横在两人之间,阻隔彼此视线,一贯散漫的口吻说着不合时宜却又让气氛不那么尴尬的话:“还不承认对我有企图。”她挥开他的手,迎着傍晚最后温暖的光亮,双手覆在额前遮挡,有理有据反驳:“你说有事问我到现在也没说,我看你是在催你。”“你今天说的事有隐瞒吗?”他直言,盯着她的眼眸多了几分探究和审视。南佳明显一愣,有点佩服他敏锐的观察力。在学校的时候,他听她说了前因后果,没当面指出是否有所隐瞒,等到现在突然问起,目的为何她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男生远没有表面看起来不上道,吊儿郎当的姿态或许是他故意为之。这场原本与他们无关的事情却意外牵扯其中,她想尽量避免,但有些事就好像找上了她,躲不开逃不了,亦如此刻北野盯着她,等待她的回应,将她再次拉入这件事中。紧握的铭牌项链戳得手心很疼,南佳凭着这份痛意努力保持清醒,一字一句像对他说又像对自己说:“没有,我和你说的就是实话。”他没有回应,紧盯她的眼眸变得幽深,沉默在彼此间漾开,他忽而抬手指腹蹭了蹭她肩上不知何时蹭上的黑渍:“实话就好。”南佳呼吸微滞,再看他时,他已然恢复散漫姿态,不紧不慢走在前面,没再追问,没再旁敲侧击,而这样的低气压才是让她慌乱的地方,下意识摸了摸刚才被他碰过的衣服,无法搞清楚他在想什么。北野和她是在巷子路口分开的,分别前南佳想说话,但他二话没说转过身就走,抬手在半空中挥了挥算是同她打了声招呼。南佳目送他远离的背影,等到人消失在拐角,不经意瞥见外套染上的黑渍和肩膀上的黑渍一模一样。北野的话再度在耳边响起,她一个人静静往前走,仔细回忆他这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