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今晚,你们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叩——”“叩——叩叩——”不知风吹动了什么,窗户外传来一声又一声极轻的敲击声。布置简单却不失精致的卧室里,被子凌乱地铺在大床上,裹着一个瘦削的身形。简沉蜷缩在被子里,呼吸轻缓。整整十七年,梦魇如影随形,从未有过一天的远离,然而陷在霍无归的被子里,青年偏淡的眉毛舒展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轻松舒适的状态。实际上,霍无归的床并不能算得上舒服。那是一张极硬的床垫,样式简单的棉织物四件套,只能勉强说是能睡而已,就连霍无归办公室的沙发逗比这张床柔软舒适,毕竟霍无归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睡在那里。但不知为何,简沉单薄的眼皮微微阖上,泡过澡后,脖颈和锁骨在舒适的温度下带着一层淡粉,修长的四肢舒展,轻轻翻了个身。他左手的伤口已经好了不少,纱布拆去,涂上药膏,皮肤看起来更加苍白单薄了一些,血管从指腹下隐隐透出。“叩——”与此同时,窗外再次传来轻微的敲击声,简沉的眼皮终于动了动,微微睁开。29楼的夜色极其浓重,简沉愣了一会,半坐着起身,动作随即一凝。——窗户的缝隙里,夹着一张硬质卡片。这里是二十九楼,并非二楼,既没有树木,也不可能有人爬得上来,更不存在风将一张纸片吹上高空的可能,连鸟都很少能看见。“呼——”简沉长长吐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定睛朝黑暗中看去。窗外,一根黑色绳索正朝上收去,以他的视角,哪怕仰头,也只能看见一双鞋消失在头顶。有人用绳索悬吊而下。这是之前在碧水山庄试图狙击自己的人吗?他为什么来这里?他想表达什么?简沉虽然早已告别公大,真正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日子不过半年,但自小的绑架经历、跟随管弘深和一众犯人成长的岁月,加上公大夯实的基础,早已被锻炼出了超强的感知能力。他非常清晰地确定,这是同一个人。不杀自己,是因为这里是霍无归的家,一个在职刑警,北桥分局刑侦队长的家。他来的目的也显而易见——威慑。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安保森严的顶级住宅区,从二十九楼面不改色地靠一根绳索降落,只为了塞一张小卡片,这无异于在彰显,自己有随时杀了简沉的实力。“塞小卡片和介绍□□同罪,要行政拘留的知道吗。”简沉竭力维持镇定,语气自若,从床上起身,光脚踩着地毯,推开了窗。晚风顿时灌入屋内,令他暴露在外的手臂一阵战栗。仿佛就是为了确定简沉是否看见自己一般,绳索“嗖”得一声彻底收了回去,夜色顿时变回了一片空虚。窗棂的缝隙里,结结实实地塞着一张卡片。简沉伸手摘下,刚扫过一眼,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张合影,年轻的孕妇,挽着她的丈夫,身旁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背景是一座小屋。照片实在太过古早,拍摄技术过分糟糕,小屋的背后似乎全部过度曝光,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如果这张照片上没有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么这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小夫妻在临盆前拍摄的纪念照罢了。但简沉目光落在男人脸上的瞬间,瞳孔猛然收缩,将照片凑近眼前,深深看了一眼——老照片的右下角,清晰地用黄色字体烙着日期。2005年,8月15日。绑架案发生的四天前。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容中隐隐透出些和邵烨极为肖似的痕迹。简沉手指微微颤抖,迅速翻过照片,背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石勇、冉欣茹夫妇,愿小承平安降生。简沉的神经末梢迅速闪过一阵战栗,飞快探身看向窗外。头顶空无一物,只剩朗朗夜空。“石承富”简沉清清楚楚记得,霍无归出去,是因为杜晓天找到了那个皮卡司机的身份——石承富。这就是照片上说得那个小承吗。一瞬间,大脑中激起层层疑虑,简沉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您拨打的电话正忙。”“您拨打的电话正忙。”“您拨打的电话正忙。”电话中,忙音一遍又一遍响起,简沉果断将电话挂断,重新拨通了一串号码,迅速道:“杜副队,霍无归在局里吗?”“不在,出任务去了,怎么了?”杜晓天疑惑地接起电话,好心道,“好像是带着小赵去江边了,招呼都没打一声,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