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段记忆里,有自己始终不愿面对的东西。为什么整整十七年,警方、心理专家、痕迹专家,来来去去,无数人分析过了当时的绑架案,也有无数人来和自己、简沉问过话,却没有人得出最后的结论。为什么简沉总是做同样的噩梦。如果那第四个人真的存在,那么所有令人费解的关节就全都打通了。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霍无归突然感到嘴唇干涩,动了动唇,却没有出声。简沉眼神微动,哂笑道:“你好,阿叶,我们也很久没见过了。”太说着抬手,将匕首抵着霍无归的颈动脉,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那颤抖并非恐惧,而是难以抑制的兴奋。随着颤抖,刀刃已经压入颈动脉中,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随时可能让鲜血四溅。即便风声呼啸,也已经能听清简沉的笑声:“阿叶,是你赎罪的时候了。”那声音如同深藏暗绿水底的水蛇,湿冷地缠绕着霍无归的灵魂,将人死死拖进回忆深处。临时指挥中心的会议室内,简沉的声音夹杂着底噪,却异常清晰:“我只觉得遗憾,没在十七年前就带你去见我妈妈。”匕首直勾勾地抵着动脉,所有人脸色一变,王胜利几乎要扶着椅背才能站稳。“小沉。”紧要关头,邵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频道内,“你难道不想玩点更刺激的吗?”砰——!枪声响起,在急速飞驰的火车上,子弹击中简沉手中的匕首,强烈的震动瞬间让匕首飞出数米。匕首撞击车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邵烨!你疯了!”霍无归面朝这邵烨,失声大吼。这样颠簸的车上,随时可能走火,邵烨这简直是在拿简沉的命开玩笑。邵烨远远站在车厢另一头,与霍无归对视一眼,露出熟悉的微笑。就在会议室里所有人以为不会有更震撼的情况出现时,邵烨再次开口了。“时间差不多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开始觉得奇怪。”邵烨看了眼简沉,忽然又笑了,“比如——胃疼,肌肉麻痹,呼吸困难。”如果是平时,身上出现这些情况,简沉必然会察觉到,但偏偏是现在——简沉的胃本就不好,上船之前因为那颗击中心脏的空包弹更是引发了一系列心脏问题,手脚麻痹、呼吸困难都是常见的并发症。管弘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无声地看向魏国。一直随行却从未说过话的魏国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铊。”那个字很轻,如同破碎的气泡一样,几个年轻小刑警坐在会议室最后端,离魏国最近,一头雾水地问:“他什么,魏主任你怎么不说完?”然而技术和法医的区域,却已经有人吸起了冷气。“是铊中毒!”李仲洋失声叫了起来,“已经三天了,铊中毒一秒钟都不能拖,拖越久造成的损害就越不可逆。”车上一片漆黑,急速倒退的车遇上一个转弯,顿时一阵摇摆,风驰电掣中,邵烨微微降低重心,观察简沉的面色,了然道:“看来你猜到了,铊中毒。前三天我放的剂量都极小,但今天的晚餐,你摄入了足够致死量的铊元素。”“放心,我当然舍不得杀了你,我亲爱的朋友。”邵烨眼神温柔,语气里甚至有几分浮夸的心疼,“虽然论毒理药理我不如你,但这剂量我也是精准计算过的,服用完三小时内摄取足量普鲁士蓝的话,你不会死。”“但这普鲁士蓝当然不能平白无故送给你。”邵烨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喉咙里溢出哼歌的调子,如果此刻有红酒的话,他或许应该已经端起来了,“我有个提议——把你们的枪扔过来。”他嗓音温润,听起来像是极为诚恳礼貌的询问。霍无归心头一凛,紧紧盯着面前的简沉。他所有的神色变化,都落在简沉眼里,几秒后,简沉双手微微颤抖,叹了口气道:“我这手都这样了,还有人舍得朝我开枪,也是够稀罕的。”“就这一把枪,接好了,别丢了。”他说话的同时,动作不那么利索地从口袋里摸出枪,连转身都有些迟缓。犹豫了几秒后,简沉俯身将枪放在地上,朝邵烨踢了过去。砰!砰!砰!——砰!数声枪响在对面响彻丛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但又转瞬即逝——失控的列车运行速度越来越快,那一小片被硝烟污染的空气,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远远抛开。“现在,这两把枪里,只有一颗子弹。”枪声过后,邵烨举起双手,嘴角勾起,晃了晃手中的两把枪,“你们一人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