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老镖头机伶伶地打几个冷战,脊梁背里直冒冷气,心说:“今夜可真是遇到鬼了!……”
因为那女人的脸,惨白如纸,长发半掩,只露出呆滞的双眼来,真如传说中的女鬼,一般无二!
但茹老镖头到底是常走江湖的人,虽然害怕,还不致惊惶失措,只怔怔地望着那女人发愕!
那楼窗用鸭卵粗的铁栏封住,那女鬼可能是隔着铁栏把窗推开,此时她双手握住铁栏,连那惨白的脸儿也紧贴在冰冷的铁栏上,窗外站着一个大活人,她却犹如未见,只双眼遥望着天际一钩冷月,口中幽幽地吟道:
“长相思,摧心肝,摧窗望月空长叹。
孤灯不明思欲绝,忆君迢迢隔青天。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夜风凄凄夜色寒,月明如素愁不眠。
终日思君不见君,愿随春风飞君前。
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
她把李白的两首“长相思”颠倒篡改,混合在一起随口吟来,使人听了柔肠百转,不忍卒闻!
茹老镖头至此才算明白,这女人并不是鬼,至于是一个被负心郎抛弃的痴情少女?还是一个死去丈夫年轻守寡少妇?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看这女人的痴情,真可说是“寸寸相思寸寸灰”了!
茹老镖头壮了壮胆子,于咳了一声,问道:“哎!姑娘!你是庄上的什么人?”
谁知那女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望着天边残月,喃喃低诉道:“白哥哥!你在哪里,你可知道红妹妹想得你这样苦吗?……”
“白哥哥?”“红妹妹?”茹老镖头蒙了一头露水,谁又是“白哥哥?”但却可断定,这少女的闺名一定是叫什么“红”了!
又听那少女幽幽地说道:唉!白哥哥!你去了已经二百九十九天了,再有六十六天,就整整满了一年,这一年来,小妹的眼泪也流干了!……白哥哥……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说着,她双眼又流下了两行情泪来。
茹老镖头一听,这少女把情郎去的日子,记得清清楚楚!……正在此时,突听一声冷哼,来自身后不远!
茹老镖头吃一惊,想不到有人来到自己身后还未发觉!那么,来人的轻身功夫,必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茹老镖头惊怖之中,候然回身,双掌护胸,掌目一看,在身后不及三丈之外,并排站定三个老者!
只见当中一个,年约五旬,面白无须,方面阔口,身穿锦绣,伊然富绅打扮,左手握着一支净光闪亮的烂银箫!
右边一个秃顶无毛的老者,左臂齐肩断去,只有一只右手,高举过肩,手上托着一个钟形铜铃,年纪已至六旬开外!
左边一个,也是六旬上下,身上只有一条腿,奇怪的是,他单腿站立,既不用拐也不用杖,真不知他是怎么行路法?却是徒手,未拿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