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皇陵出事儿,他摸着母后的尸骨时,他或许就再也不会因为这和谐的一幕而动容了。
秦煦窝在榻上,微微侧目,就看见了屏风处似乎还有旁人在,只是视线前方被遮住,只留下一片青色的衣角。
秦煦只以为是陛下身边跟来的人,也就没有作他想。
这方十皇子还高高兴兴的拿出谢长柳交给他的平安扣,当着众人的面递给秦煦。
他双手捧着莹白的平安扣,小小的一枚,躺在掌心里,分外虔诚。
“这是送您的贺礼,先生说,可以保佑您日后都平平安安的。”
十皇子希冀的看着秦煦,生怕是他不会收下。
秦煦望着那平安扣,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他答应谢长柳的福佩。
他已经差不多知晓了十皇子身边的先生就是谢长柳,是以听着十皇子的童言也猜出这是谢长柳的心思,心里熨帖,便就接过了。
他还记得一开始的时候,这孩子同他不亲近,也或许是有旁人嚼舌根缘故,只如今,十皇子倒是开始与他亲近起来,也或许是长大了明辨是非的缘故。
他摩挲着光滑玉润的平安扣,心里想的是谢长柳,口上谢着十皇子。
“多谢小十,有心了,先生也有心了。”
十皇子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看着秦煦收下,心里雀跃得很,既然东西也交出去了,便就完成任务般跑开了。
他甚少出宫,平日里不是在御宝阁读书就没什么地方可去,皇宫虽大,却也是一般无二。
陛下板起脸斥了他一句,“不要胡跑。”
十皇子头一次的不怕陛下,绕过碧纱橱就出了门去,欢快的像是一只脱了笼子的喜鹊。鱼公公看着十皇子蹦蹦跳跳的往外跑,外边石板湿漉漉的,碎雪消融后留下的斑驳。生怕是十皇子在东宫出了意外,匆匆的追了出去,着人好生看着。
镇北王照常的关切了几句,秦煦都一一答过,只是都不约而同的在皇陵的事上只字不提。
这厢镇北王同秦煦说了几句话,陛下闲散的转着扳指,忽然间就冲着外面喊了一个人。
“谢长柳,你过来。”
屏风外的谢长柳僵住,若非是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太过敏感,他都要觉得陛下唤的是谢无极。他有些不敢相信陛下会这么堂而皇之的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是如此他包庇自己做什么。
“陛下?”谢长柳心生疑窦,一时间也想不出陛下何意,却也没有停顿的站起来往里走。既然已经要把身份广而昭之,那他也就没有了在秦煦面前遮遮掩掩的道理,他一边脱下了头上的帷帽,露出了秦煦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这段日子以来,两人聚少离多,却都彼此记挂,而对于皇陵谢长柳是否有现身救过自己的问题,秦煦想,或许在看到他手心里结疤的疤痕时就有了答案。
秦煦望着谢长柳有着显而易见的呆滞,像是困惑,像是莫名,而谢长柳面上却有些疑惑。
他不认为陛下忽然表露自己的身份是没有什么诡异,虽然不知陛下为何会对自己一次次的宽容,但谢长柳或许猜得到,陛下那怕是早已经打算好了如何处理自己。所以他可以有恃无恐的揭开自己隐藏了这么久的身份,让他措手不及。
陛下却对双方的表情很是满意,他看着谢长柳说:“你曾经是东宫伴读,与太子想来也有些旧情,如今故人重逢,定然是喜不自胜。”
的确喜不自胜,至少亲眼见着他安然无恙。
谢长柳轻呵了一声,脸上带着疏离却温和的笑意,得心应手的应对着陛下的出其不意,“陛下说的是,故人重逢,喜不自胜。”
秦煦这才收了那呆滞的神色,恢复了从容,向着谢长柳攀谈,只,态度语气都陌生得很。
“原不知,当初的伴读长柳,居然是赫赫有名的无极先生。”
谢长柳也从容不迫的做着不熟络的样子。
“这些年,太子爷风光得很,更是威震四海。”
彼此什么身份什么模样,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如此一说,却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