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看着哥哥有些愤懑,无奈地说:“都在那群狗官手里!”李俶道:“节度使掌权过大,简直像土皇帝一般,掌握着地方的财政、兵马粮食,朝廷却逐年累月的负重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这就是李俶一直担忧的积弊利害之处。他年岁过轻,在太子面前说话没有分量,完全不能被采纳。所以他也只能将这些话吐槽给李倓听,等着将来有一天,他们能够当政时,一定要挽救这积弊带来的危害,阻止大唐再腐朽下去。是夜,华清宫内灯火阑珊。舞乐之声哗然,好不热闹!一众宫女端着佳肴入殿,婀娜着腰身,步伐轻盈,衣带迤逦,顾盼生辉。杨国忠头一日就来了,与他的贵妃妹妹见了个面。贵妃近日食欲不佳,在花园里坐着也了无生趣。她问:“近日来李相都称病在家,陛下对李相也不待见了,你有什么打算?”杨国忠坏笑道:“打算自然多了,最要紧的还是送这位好宰相一程。”贵妃有些诧异:“你、你要如何做?不会牵连到我吧?”杨国忠一脸无所畏惧:“放心放心,李林甫与我苦大仇深,但与贵妃你可是无冤无仇的。前阵子重阳他请我去府上吃席,我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他,让他误以为自己的医师有问题,然后给我钻了空子,现在他换的医师才真是我派的人呢!”贵妃一惊:“你真是好毒的心思。”杨国忠不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妨无妨!之后的事还得娘娘多多帮衬我啊,我想要李林甫的位子可是很久了……呵呵呵……”谢花宴上,两个小辈毫无心思,坐着喝闷酒。而那杨国忠起身,神色严峻,对正乐呵的玄宗道:“陛下,今夜大好光景,臣本不该打扰陛下雅兴。但臣有一事,不得不说!”玄宗皱了皱眉,看了眼贵妃,贵妃神色泰然。玄宗问:“何事?”杨国忠道:“先前征伐南诏一事,本应由臣前去,但天幕却让安禄山代替臣前去,臣也无力反驳,臣真是悔啊!”玄宗不悦道:“朕好不容易忘了那东西,你又提起!天幕,呵天幕!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她倒是缩头乌龟不再出现了,口口声声大唐将危,大唐繁荣昌盛至今怎么可能说乱就乱!现在倒好,人跑没了,你还在这提!”杨国忠哭道:“哎哟陛下,你就怪我吧!我哪里能想得到天幕是什么,她那架势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神仙也被骂傻了!但臣现在要说的是,可真是应了天幕的愿了,我们都被她算计了啊!”玄宗眉头一紧,愤然起身:“你什么意思??”杨国忠道:“安禄山在剑南招募兵马,恐怕是真要反了!”玄宗诧异道:“什么?!他!”“臣句句属实啊!可千万别再被安禄山骗了,他在剑南招募兵马才不是为了进攻南诏,而是要反过来攻打长安啊!剑南当地数多官员都遭了他的害了!“臣真是悔不当初,当初就应该拼死也不让安禄山去的!天幕说什么安禄山要反,说什么大唐将陷入战乱,陛下您仔细想想,若是未来之人真想帮助大唐,她又怎么会口出狂言,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呢!她就是想要祸乱大唐才这么说的啊!”坐下底下的臣子们都震惊了,尤其是李俶,他当然知道杨国忠红口白牙上唇碰下唇就在那瞎说乱造,但这话偏偏说到玄宗心里去了,玄宗本就不信天幕,又被天幕骂了一通记恨在心,这下好了!就在众人哗然间,又有一个人上前来说——正是先前李白与杜甫拜访过的小官,本来是不站队的,但一看杨国忠都这么说,他便前来凑个热闹,还能在杨国忠和玄宗面前刷好感。岂料——玄宗震怒:“安禄山要反?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知道,朕却不知?杨国舅也就算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跑来朕面前搬弄口舌?来人!拖下去斩了!”热闹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那个本想刷好感的小官,就这么被拉到殿外,当众斩首了。李倓瞪大了双眼,紧攥着拳头,好似马上就要压抑不住情绪。李俶死死地压着他的手臂,饶是这样也费了不少功夫。眼下,东宫真的不能再牵扯进去。玄宗冷静下来,立马下令:“将安禄山召回长安!”结果,安禄山的确回来了,但他回来时伴随着一个震惊所有人的消息,将会扭转长安这趟浑水的格局——安禄山此番进攻南诏与吐蕃,胜了。作者有话说:历史上杜甫与李白交集不多,但是嘛,都写李白了,我也想写写小迷弟杜甫,于是就让他们一起吐槽吐槽吧。安禄山胜了,谁也不曾料到居然是这样欢喜的结局。纵然是安禄山,谁能不希望此番大唐与南诏之争,最后胜利呢?大明宫的宣政殿内,群臣们的表情很微妙。杨国忠前些日子诬告了安禄山谋反,还目睹了站边他的小官员被斩头,所以他此刻将头埋得低低的,就像课堂上祈祷不要被老师点名的学生那样,恨不得钻到土缝里去。李林甫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今日依旧告病在家,他可是生怕自己看到玄宗偏心杨国忠的模样,当场气死。太子李亨一直臭着个脸,目光都不看着玄宗,估计也是有气憋在心里。李俶和李倓倒是一般,没什么表情,最开始是惊讶的,安禄山居然□□——还特地多方核实了这条消息,确认无误,连南诏求和的贡品都已到了长安,说明这回真没人歪曲事实。那李白口中说安禄山招募兵马,还真不是谋反?李俶不知道,李倓心里是千百个不信,只是大约中途生了变故,又或者安禄山打着更深的阴谋,才会是如今这局面。今日安禄山回长安的日子,不管如何他都得来殿前汇报战况,再论功行赏。但朝事都议论完了,也迟迟不见安禄山觐见。玄宗等得有些不耐烦,正要发作之时,殿外终于传来了动静。安禄山人高马大,胖的能塞下李俶与李倓两人有余,走起路来地动山摇,让人惧怕——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再一次哭着上殿了。上一回,还是他哭自己没有造反之心呢。“陛下!呜呜呜!”安禄山进来,众人才看到,他的一只眼睛被纱布蒙了起来,似乎是受伤了,而另一只眼睛也好不到哪去,眼圈通红,整个眼白都被红血丝布满。他大哭道:“陛下!臣能再见到陛下真是老天恩赐啊,臣、臣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呜呜呜……”他再一次哭得像个三百斤大胖子,委屈的哭嚎让人无不动容。至少玄宗前几秒还烦躁的心情,此刻烟消云散,接而被心疼代替。玄宗亲自走下台阶,将安禄山从地上扶了起来。他关切地问:“你这是如何伤的?”安禄山只是哭,一旁的副将李怀仙说:“将军此番前往南诏,眼睛是被南诏的瘴气所伤!哎,本来不至于如此的,都是将军太关心将士们所至,臣亦有愧!请将军原谅,请陛下责罚!”李怀仙是柳城胡人,原先在幽州那就跟着安禄山了,安禄山上战场,他也跟着,可以说是安禄山的左膀右臂,得力副将。当然他身上也挂了彩,但一脸正义之气,没有像安禄山一样卖惨。玄宗摆摆手:“你们都是大唐的英雄,朕怎么会责罚?赏!都给我重赏!朕还要将你们的功绩昭告全天下,以后谁再敢说你有谋反之心,朕定会替你做主,不让留言蔓生!”李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边安禄山凄凄惨惨戚戚地回到金碧辉煌的府邸,想当初这宅子还是玄宗亲赐给他的,全长安独一份,除了比大明宫差点,那就是长安城内最豪华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