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泽的阻拦是下意识的,但淮言很坚定地说:“没关系。”见他坚持,靳泽也没办法。靳荣生不允许他的陪同,只让他呆在外面。淮言跟着靳荣生进了书房。在他的感觉中,这个年过半百的掌门人应该是不爱靳泽的,是对他疏于爱护的,因此才导致了两人关系的恶化。但出人意料的,是靳荣生的桌面上,摆放着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里面的靳泽大概是四五岁的样子,女人一脸温和地靠着靳荣生肩膀上,怎么看都是很相爱的一家人,完全不是外界传的那样。“怎么了,觉得惊讶?”靳荣生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点燃了一支烟,“介意我抽烟吗?”淮言摇摇头表示不介意,继而坦白说:“确实觉得惊讶,毕竟……”毕竟外界都说,靳荣生和自己的发妻是典型的豪门联姻,背后并没有感情基础在。靳荣生的眼神一下随着烟气,似乎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朦胧得让淮言有些看不清。“我和莫锦,的确是商业联姻的,但外界不知道,我们两个在中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应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莫锦就是靳泽母亲的名字,淮言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的版本,“那你们结婚,这是很好的故事不是吗?”又怎么会走到最后,靳泽口中的,自己的父亲是为了权利而抛弃病床前的妻子的人呢?见淮言不解,靳荣生朝着他笑了笑,说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很爱很爱莫锦的,莫锦也很爱他。他们结婚的时候,靳氏还没彻底交到靳荣生手上,当时的莫锦嫁给靳荣生,其实算是下嫁了。两人最开始的感情,的确是诚挚而真心的,结婚没多久,两人就有了第一个孩子,但很可惜,因为种种原因,两个人的第一个孩子不幸流产。好在两人的感情依旧。只是因为靳荣生在莫锦流产时,因为生意原因,而被迫无法赶回来,也没法陪在人身边。好在很快就有了第二个孩子,靳荣生的生意越来越忙,而莫锦因为靳荣生的原因,不得已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在家养胎。两人的感情看似没有任何裂缝,但莫锦因为怀孕,身体开始变得浮肿发福,脸也不像以前那样精致。很多时候靳荣生看着对方的脸,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睡书房。缝隙大概就是从这时候产生,莫锦生下靳泽后就患上了产后抑郁,但因为当时有心理医生开导,加上靳荣生也还愿意呵护她,没酿成大错。然而等到靳泽再大一些的时候,莫锦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就都每况愈下了。好的时候,她是一个温柔的母亲,更多的时候,莫锦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也直接导致了靳泽性格的转变。“我当时因为工作的原因,能陪在莫锦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她清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当时太忙了,根本没办法陪在他身边,以至于最后她离开时,我也没能赶过去……”靳荣生的声音听上去很难过,只是淮言觉得,这其中有几分难过是真心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靳荣生讲述的这个故事里,在刻意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在将自己从犯过的错误里摘出来。在淮言看来,他就只不过是一个既没有担当,又没有责任心的男人罢了。靳荣生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但也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承认,我最后已经不爱莫锦了,尽管她曾经漂亮,优秀,家财万贯并且和我门当户对……但这些年,的确已经将我的爱意都消磨了……”淮言不想再听靳荣生这个施害者,继续以受害者的姿态讲述这个故事了,他觉得恶心,“您究竟想说什么?”靳荣生闻言,那双年过半百,却已经清明的眸子透过层层缭绕的烟雾,直直地落到了他身上。“淮言,我知道如果现在我问你,你们两个为什么在一起,你会很坚定地告诉我,是因为爱,但是你告诉我,光靠着爱走下去,你觉得你们能走多久?”他看向淮言的眼睛里,满是嘲讽,“坦白来说,相较于我给靳泽找的任何一任联姻对象,你家境平凡,愚蠢且一无所事,大概也就只有这张脸还算过得去……但是你告诉我,如果你要用这张脸来留住靳泽,他能爱你多久?”淮言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冷意从头顶蔓延到脚底,寒意从心底生出蔓延出来,又迅速扩张至全身。他现在总算明白了,靳荣生将他单独叫进来,就是为了拆散他和靳泽的。他原先沾沾自喜地以为,只要靳泽喜欢他,他就也能理所应当地获得靳泽家人的支持,但今天的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