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玄寅与往日一般批阅着奏折。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一抹芳影走到殿内,满眼的焦急与不安,“皇上可安好吗?臣妾听说上林苑居然出现了刺客,一众姐妹都很是忧心,托臣妾来看一看皇上。”
玄寅抬头看人一眼,“朕无事,皇后大可放心。”
皇后忧心忡忡道:“那刺客究竟是从何处进来的,宫门看守森严,而宫内更是常有侍卫巡查,若不能查到刺客如何进入,恐怕整个后宫都要惶恐不安了。”
“…不用猜了,行刺的刺客是白氏。”玄寅搁笔,招李峭磨墨。
皇后眉宇间怒意盎然:“白氏竟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跑出来行刺皇上!这白氏入宫不足两月,接连害到四位嫔妃,如今这样,她也算自食其果了。”
她皱眉思索片刻,又道:“只是…白氏被关押的地方并不是无人看守,为何白氏能从中逃出呢?而且偏得那么巧就在上林苑找到了皇上?”
这句话倒提醒了玄寅。
看守白氏的两名太监也已殒命,若说都是白氏做的,他断不能相信,当时白氏落胎身体亏损极大,而且又不得药石调理,怎么可能与两名太监搏杀?当时也可以看出白氏身带新伤,但若无药物止血,她又怎么走得这么远。
见玄寅陷入思考,皇后像有意牵动话题般道了句:“听说,惠睿长公主回宫了,皇上今日可见过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莫非今日白氏出逃刺杀之事,都是惠睿一手安排的?她真的这么恨朕?
玄寅身体微微一颤,道:“皇妹她远嫁西域,数年未见,想必彼此也生分了,不似幼时那般亲近也正常。”
皇后不动声色道:“皇上与长公主大约四年未见了吧?说起来长公主未诞一子一女,这四年里孑孓一人,饱受常人所不能忍,皇上也不要与长公主生疏了才好。”
“皇后所言极是,朕自然不会与皇妹生疏,只是皇妹是否愿意再与朕重归于好,朕也实在不知,本打算让长公主居于盛京,可母后百般恳求…”玄寅说到此处,无奈叹了口气,眉头微蹙。
“其实皇上大可以让长公主住在甘泉殿,一来可以让母后好好关心长公主,二来众嫔妃向母后请安时,也能与长公主说说话,有亲有友,这么多人定能让长公主那四年所受的苦寒所温暖的。”
人多就能暖到人心?玄寅觉得皇后后半句话稍显幼稚。
但如今,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那这件事就由皇后安排吧,朕未批阅完奏折,晚一些再去看母后和皇妹。”
“是。”皇后行礼退下。
夜露深重,檐上寒霜汇聚成冰,不断渗落着冻水。
甘泉殿外,惠睿长公主披着一层厚厚的罗绸雪兔衣,对望残月,墨色夜空浸上白色的朦胧,远远看去如覆上冰雪的湖面似的,天边星斗璀璨如珍,远比残月更加美丽。
看了片刻,她又复朝黑黝黝的宫路望去,无星无火,无人前来。
“回去吧。”她怏怏不乐地垂下眸子,雪白的容颜在寒风凛冽下可怜可爱,如雪地里藏匿的小兔,眼睫楚楚动人。
太后常年怕冷,这几日霜重风烈,暖阁已生了些银炭,榆代见长公主被刮得通红的脸,忙捧了暖手的手炉过去,给人掖进了怀里。
长公主气色稍缓,轻轻吐出一口白色雾气,低头将脸凑到怀里被花色锦棉套住的手炉上,消了脸颊上冻出的“冰霜”来,热气直扑门面,才出去时像冻在冰窖里,这下就如置身火炉中了。
榆代道:“长公主,太后娘娘正等您呢,快进去吧。”
长公主点了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将脸从手中的暖炉里撤出,款款向里屋走去,太后闻声喜笑颜开,眼底却生出几片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