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蝶看着门框发呆,记得上一世也是这样的,来给她和荀婵儿送信儿的小丫头转身离去之时,一不留神就撞到了门框上。
之所以记得这事儿,是因为见过严大人后,他同意将赵蝶举荐入宫,当晚,刘仝对她恋恋不舍,二人正在刘仝的屋子里亲热之际,那个撞了门框的小丫头再一次撞了刘仝房间的门框,惊醒了正在缠(那个)绵的两个人。
荀灿走至赵蝶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吓得赵蝶瞬间回神儿。荀灿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呃,我……在想晚间穿哪件衣裙。”赵蝶随口说道。
“淡紫色镶葱绿牙边儿的那件。”荀灿说完去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赵蝶看着她,不服气地说道:“我偏不穿那件,紫配绿,太艳了吧?”说着去衣橱里找衣裳,翻了半天,拿出一件水粉色的舞裙,说道:“我要穿这件,自打做好了就没穿过呢。”
荀灿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这件不合身,没办法把手臂抬直。”
“怎么会呢?这件舞裙可是淮州第一裁缝亲手给我裁制的,一定合身。”赵蝶说话工夫把舞裙换好,一抬胳膊,果然觉得腋下紧绷,没办法将手臂伸直。转而惊讶地看向荀灿,问道:“妹妹怎么知道这件衣服不合身?”
荀灿道:“我昨晚做梦梦见了。”
赵蝶只当她说笑,并不理会。去衣柜里又翻出一件天蓝渐变白色的舞裙儿,刚要往身上换,荀灿道:“这件裙子刮坏了。”
赵蝶仔细地检查一遍,说道:“没有啊,这不好好的吗?”穿到身上后,原地转了个圈儿,想给荀灿看一看,结果转圈儿的功夫,飞扬的裙角挂到了敞开的衣橱门上,“呲啦”一声,裙子真的刮破了。
提起裙角一看,刮了二寸多长的大口子,赵蝶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一共就做了三条舞裙,可不就只剩下那件淡紫镶绿牙边儿的了么?
上一世她穿的是水绿色裙子,这一世她有意改变一些事情,故而当裁缝向她推荐那一匹绿色布料时,她特意换成了水粉色的,却没想裁缝给裁得不合体,现在没办法穿了。
“妹妹,你真神,看来我只能穿那件淡紫的了。”赵蝶的表情多少有些委屈,好不容易哄着太妃给她做了三条舞裙,还没上过身呢,现在就只剩下一条了,还是她最不喜欢的那条。选了这个颜色,完全是因为太妃夸了这匹布料一句,她为了让太妃开心才跟裁缝要了的。
赵蝶有些沮丧地问道:“妹妹还梦见什么了?一气儿说完,姐姐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荀灿摇摇头:“没了。不过今晚我得带两根琴弦,我貌似梦见我给你弹琴时琴弦断了两次,这事儿记得不是很清楚,有备无患吧。”
看着荀灿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赵蝶略感无奈,她真的有些不认识荀灿的感觉,上辈子,她从来不知道荀婵儿是可以做梦梦见还没发生的事情的。自她重活一回,荀婵儿的名字不同了,性情不同了,竟然还多了一项“神婆”的本领,还真是够奇怪。
赵蝶哪里知道,上辈子的时候,荀婵儿预知到的事情,都只报告给刘仝,跟在赵蝶身边,既是帮她也是监督她。
晚间,荀灿抱着琴跟在赵蝶身后,来到了刘仝招待严大人的会客殿内。
殿内两侧悬挂着四组油灯,每组油灯都由五盏小灯排成梅花型,将大殿照得通亮。
大殿里边正中的位置横有一案,案后坐着神采奕奕的刘仝,穿着四爪莽龙袍,头带白玉金纱帽,橙黄的帽带系在下巴处。一身盛装的刘仝衬托得恍若仙人,偷偷抬头打量殿内状况的荀灿惊得差点忘了低头。
在刘仝的左右两侧下手,各坐着两桌穿着朝服的人,荀灿只扫了一眼便匆匆将头埋下,随着赵蝶给座上的贵客们行跪拜大礼。
刘仝道:“你们两个抬起头来。”赵蝶跟荀灿听话地将头微微抬起,眼睛却只敢看向膝前一尺的地方。刘仝又道:“严大人,这两个姑娘你看如何呀?”
严大人应声看向两个姑娘,轻拍两下手掌道:“这容貌自是没得说。”
荀灿心中暗道:久混官场之人说话就是滴水不漏啊,表面上是在顺着刘仝的话夸奖两个姑娘,但是人家也只夸看得见的部分。
连荀灿都听出来了,刘仝自然明白严大人的意思,举起酒樽冲严助一扬手,说道:“诸位大人有所不知,前阵子本王去交州边境游玩,正遇到一个小寨子里有姑娘当街舞蹈,本王一见惊为天人!遂将这姑娘和她的妹妹带回府中,欣赏过两次,越发觉得本王得了好宝贝。若是独享,心中实感暴殄天物,若是送进宫中,又恐……”说到这里便停住,面上显出几分忧郁。
对于当今皇上刘栋不喜欢这位皇兄的事实,在朝为官的大人们有几个是不知道的?刘仝没说完的话,他们自是心知肚明,那是怕皇帝怀疑他的用心啊。
这些朝臣们知道刘栋不喜欢刘仝,但他们也知道刘栋最大的嗜好,那就是看舞姬跳舞。若有哪位臣子献的舞姬叫他看入了眼,那赏金赐玉都是小事,更有甚者,加官三级都是有的。
在他们看来,刘仝想送舞姬入宫,无非是想借此缓和兄弟关系而已。刘栋和刘仝再怎么不和,那也是同根生的亲兄弟,若真能促成此事,那可是两边讨好的美事。
在座的几位大人,除了严大人是从京都来的之外,都是本地官员,他们是有心无力。
严助听了刘仝的话,一双细眯眼儿在刘仝和其他三位大人脸上扫了一圈儿,心下了然。看来他的猜测没错,这刘仝果然是想借着他的手,把这下面跪的俩姑娘送进宫里去。只是,这事也是要冒风险的,好了,大家都开心,若有一个闪失,他这个中间人可就白忙活了。
严助扫向赵蝶,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他在琢磨着到底值不值得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