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穿上外裳,从内室中抱一床被子出来,丢在她身上,随后推开门,只对屋外下人留下一句“看好她”,便大步往外走了。
……
此时已将近午时,外头暑热难当,屋内也是闷热一片。
灌灌站在地毯上,将冰鉴中的冰块尽数往地上扔,弄了一地的水。
一个面生的嬷嬷拿了粥要喂他,灌灌一口都不肯喝,蹲在地上脱自己的鞋。
“小郎君,你这是要做甚?”
两个嬷嬷一脸疑惑,就见灌灌把鞋放好,一个猛子往浴房之中的小汤泉扎去。
“哎哎哎!”
两个嬷嬷反应不及,眼看灌灌要跳进去,一个颀长人影大步入内,直接将他截住,把他重新抱到外间。
裴渡拉着他的小手,蹲下身问: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灌灌退后两步,转身要跑,眼睛一直往那小汤泉瞅,一脸恋恋不舍。
为什么他家里没有这样干净的小潭?
裴渡按住他,将他掰回来:
“你爹呢?”
灌灌有些急了,一边挣脱一边道:
“我爹在家啦,你要看吗?”
裴渡站起身,冷眼看向外头侍立的韶州长史。
顾长史擦了把汗,急切解释:
“大人,按户籍上所写,云意家中的确没有别人了。”
裴渡自然知道他爹是谁,这孩子的眉眼生得和他一模一样。
只是他想确定一番,她有没有给这孩子找个什么“后爹”。
“带我去看看你爹。”
裴渡要牵他,灌灌却撒开他的手,又钻床底下去了。
这床底狭隘得很,没人进得去。
他胖乎乎的身子也坐不下,只能躺在里头,一下一下扣着床板。
两个嬷嬷急忙蹲下身去劝他,有些焦急地朝裴渡道:
“大人,这孩子方才已然在里头待了半个时辰了,好不容易拿冰块哄出来的,这可怎么是好?”
裴渡也没料到这一遭,他走到床前,蹲下身,食指敲了敲床板:
“出来,这样像什么样子?”
一个嬷嬷在他耳边道:
“他说自己叫灌灌。”
裴渡也想起方才谢栀仿佛提起过他的名字,只是依旧有些耳熟。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初来韶州时,在路边坑塘里见过的那个小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