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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最后的告别（第2页）

知青返城后，老沈追随父亲来到申城，在滨海中学当起了语文老师。

老沈是有真材实料的，没过两年便当上了班主任。当上班主任后，老沈带的第一个班级便是叶梓当时所在的高一一班。

三年下来，老沈凭借胸中才学，折服了班上四十五位年轻学子，深受同学们的尊敬拥戴。崔正光那么顽劣的性子，提起老沈也是异常尊重。所以一听到老沈出现，所有人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这也是老沈历来要求的课堂秩序。

老沈慢吞吞的走到讲台前站好。

虽然右脚不便、行动迟缓，但是老沈的站姿仍是那样的挺直，如苍松翠柏，迎风壁立。一堂课、两堂课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三年！只要出现在这个教室，老沈就会时刻这样的站着！

这站姿，曾深深的感动过全班同学！

不过叶梓是个例外。

叶梓心中明明白白，老沈这不仅仅是言传身教，同时，也是在随时随地练功恢复。他脚上经脉的伤势早已好转很多，已经不会再影响到他的行动。老沈表现出来的那种残疾现象，都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什么目的？叶梓前世毫不知情，现在则是丝毫不想探究。

不过老沈的学问人品，叶梓心中还是非常佩服的。

老沈静静地站在讲台前，直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一转身，来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到。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老沈的字完全称得上书法范畴。布局、架构、力度、运笔都极具风范，即使是粉笔字，笔力仍然清晰可见。

写完这几个字，老沈慢慢转身，再次回到讲台前面站定，沉稳、缓慢地开口说道。

“同学们，今天，是你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今天之后，你们即将奔赴各自不同的战场。是的，我说的是战场！”

老沈的语气低沉而又坚定，没有任何犹豫。“战场”二字更是斩钉截铁，微带金石之声。

稍一停顿，老沈放缓语气，继续说道。

“有的同学会继续深造，那将是一个学问的战场。你们务必宵衣旰食、埋首穷经，不如此，你们将一无所获；”

“有的同学即将走上社会，或者学习技能，或者直接工作。那更是一个残酷的人性战场！你们必须披肝沥胆、审时慎断，不如此，你们将无法直面人世的血雨腥风！”

“现在，你们也许会觉得，我老沈说得过分，不过到时候，你们将一一面对。”

“同学们，人世间可不光是风和日丽的美好景象，人心的鬼蜮叵测更不是童话里的天真故事！你们你们要勇敢坚强啊！”

说到这里，也许是觉得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老沈语气一转，接着说道：

“不过，这不是我们今天的主题，这只是我这个班主任，留给大家的几句临别赠言。”

“言短情长，唏嘘奈何！奈如之何，百味杂陈！”

“三年来，你我师生朝夕相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沈思翰、我老沈感谢大家三年来的默契与支持！”

“临别之际无以为表，愿以江淹《别赋》一首，祝同学诸君前程似锦！”

毫不停顿，老沈用暗哑的声音，低沉的开始诵读：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赋有凌云之称，辩有雕龙之声，谁能摹暂离之状，写永诀之情着乎！”

江淹的《别赋》写尽人间离别之情！老沈的诵咏其声也悲、其情也直，感人肺腑！

教室里一片压抑的低泣声。

叶梓也是心中默念，双目微红。当此情景，又有谁能无动于衷呢？！

这一首《别赋》，对于叶梓的触动尤其深刻。

老沈和同学们是在感伤师生之间的别离，这是人之常情，可以随时拿出来与人分享、共同承担。

而叶梓，他的伤感潜藏在自己内心最深的角落，无人可知，更无人可懂！这一种跨越了时空的分离，才是真正的天人永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