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前的生活,沈玉宁并不太想回忆。
她向后望,朝人群中的玄宁挥挥手,以作告别,后者看着她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保重。”
马车渐渐行远,回望,一众弟子挨着站在门口大柳下,突然有一个挥了挥手,其他人便跟着伸手。
“师姐保重啊!”
“师妹多保重!”
“保重!”沈玉宁用力摇了摇手。
青砖灰瓦,晨起霞光彻底照亮了这座道观,高高翘起四方的檐角,门口台阶上缺了一个角,是玩耍磕掉的,天井里摆着诺大的香炉,终年烟雾袅袅,正殿供奉三清四圣,偏房为女弟子居所,往后是种满银杏的庭院,左侧通过一条长廊过道,便是男弟子居所,右侧是厨房,再往后,便是禁闭房。
已经全然刻进了脑子。
沈玉宁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后没几天,玄宁便自请去了禁闭房,朝宁没有不答应的理由,玄宁于道颇有造诣,很得前观主的赏识,观中曾有传言她将继承观主衣钵。
众人多少带着不理解,玄宁却很坦然,她本就不想再理俗事,住在禁闭房无人打扰一心修道正好,收拾了东西,带着小花一家子便过去了。
整理禁闭房床铺时,玄宁发现了床板上的刻痕,一道一道,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床板。
再一次下山,最后一次下山,金羽卫早已肃清了道路,两旁百姓磕头跪拜,十里长街,公主配享的排场,不远处飞檐高耸,螭吻尾巴高高翘起,洒金色的扶光将那影子囫囵包裹起来。
那是她曾经的家,太极宫。
延兴门高耸巍峨,早已打开了,马车缓缓进入,两边卫队纷纷让步行礼,十六年了,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好似都没有什么变化。
青衣公公道:“一会儿您先到自个宫中安置,陛下和皇后殿下稍后会召见。”
说实话沈玉宁已经记不起她爹的样子,印象里是个噗噗喘气,两目紫黑的模样,至于皇后,她八岁前只见过一次,当时跟着老宫女跪倒在地,只能看到一双华贵的重台履。
她记得皇后问老宫女:“这是哪来的孩子?”
皇后一问这话,老宫女便身如抖筛。
延兴门后是永安门,马车就停在这里。
穿过不知多少宫殿,又进了一处亭台花榭,青衣公公道:“您在此稍等。”
几个人就匆匆走了。
沈玉宁抬眼看着四周,什么花,什么草,根本就很陌生,太极宫上头的天,也是灰蒙蒙的。
“喂!”
随着中气十足的一声吼,一颗东西飞过来正砸中了她的裙衫下摆,沈玉宁吓得一退,那东西滚到她脚边。
“喂!给我捡起来!”
层层花丛后,有一大块空地,那里正站着好几个红衣小太监,当中一人衣饰华贵明显不同,顶系珠玉明冠,腰佩蹀躞,手里拿着根光亮的球仗。
“偏!太偏了!”
那人冒似很失望,伸出球仗打中小太监的屁股:“愣着干什么!没看砸到人了吗!还不去捡回来!”
“是!是!”小太监捂着屁股,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捡了那球,向沈玉宁虚行一礼,又跑回去。
那主子让他把球放好,嚷着:“让开让开!都让开!”众人退开去,那人挥动球杆,狠狠一捶,球飞了起来,却没飞进他想要的洞里,而是砸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脑袋。
那人一看,“哎呀”一声,扔掉了球杆:“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沈玉宁忍不住笑了笑。
那人却看到了她:“你!说你呢!你笑什么?!”
立刻就有小太监来把她请到那人面前,那主子一双斜飞丹凤眼,上上下下打量她:“面生的很,你是哪个宫里的?堂堂本王的规矩你晓不晓得?竟然敢笑本王!好大的胆!”
这个人瞧着跟她差不多年纪,自称堂堂本王。
沈玉宁道:“我是……”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