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他……已经是那副样子。
沈玉宁突然恼恨,千不该万不该!她当时就不该跑回去!她真是个傻瓜!
可惜一切悔之不及,一切的抱怨都无用了。
晚上惠宁过来时,沈玉宁抱臂枯坐。
惠宁已经知道白天的事,观里传开一些闲言碎语,这帮家伙,惠宁不想理会,也没打算让沈玉宁知道。
见她郁郁寡欢,一时也没什么好劝的,只说:“好歹命是救回来了。”
冒险搭救,惠宁心想那世子倒仿佛是个好人,不过究竟是什么交情,竟能让他如此,她倒没觉得两个人间真有些什么,毕竟,沈玉宁嘛,好像无法让人联想到情和欲上头。
一根笨笨呆呆的木头,实在很难想象她对某个人爱。欲痴缠的模样。
顿了顿,又道:“世事本就无常,岂是我们所能预料的,你也别太自责。”
镂窗中的人影动了动:“嗯。”
惠宁透过窗扇瞥见沈玉宁微肿的脸,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去给你弄点药。”
月亮升起,月亮又落下。
第二日,禁闭房门迎着孟春凉薄的晨气,一早便打开了。
随之踏步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冠,穿着弟子白衣长炮,虽然年轻,神情却极为板正,腋下夹着厚厚一叠书,依稀能看清“道德经”三个字。
这位女弟子走到正中站定,清了清喉咙:“私出山门者,皆因道心不定,今观主特命玄宁前来为师姐讲经论道,每日一柱香,乞望师姐早日得证大道。”
话毕,眼观四周,皱了皱眉,便在竹编垫子上坐下,把书工工整整地码在身侧,又从袖子里掏出香炉线香等物,点燃,最后抽出道德经,翻开。
等了约一刻钟,她道:“师姐还不过来吗?”
沈玉宁慢慢挪过来,也在另一垫子坐下,两人面面相对。
玄宁再次清清喉咙,肃穆地开口,不徐不缓,伴着线香袅袅。
她是在沈玉宁朝宁惠宁等之后进来的弟子,与其他人多少是无奈入道不同,玄宁自愿入道,听说她从小便有道心,父母用了许多方法想把她入道的念头扑灭,皆不可得,只能随她。
观主赐名玄宁,正体现了她的与众不同,早前还有传言,丹阳观的衣钵终要交她打理。玄宁一心扑在修仙论道上,与观中师姐妹都不亲近,平日诸事不理。
此番降临,想必是昨日事闹到了观主耳中。
论道,证道,修身,修心。
沈玉宁始终入不了道,她的天分太低,过去早课晚课,别人论道她发呆,原本这只是一项可有可无的任务,可惜来的人不对。
玄宁一向把观主的话奉为圭臬,又一心上道,每日一柱香,她像个女夫子勤勤恳恳,提前做好摘记批注,讲的时候一脸板正,讲一段停一停。
问:“可有问题?”
沈玉宁摇头。
她便看她一眼,充满老师对不成器学生的指责。
于是此后,沈玉宁白日听玄宁讲道,晚上听惠宁谈鬼,感慨活着果然十分不易。
这一日,玄宁竟然晚来了两刻钟,进门匆忙将书本放下,对沈玉宁合袖:“失时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