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谈些什么?”宋伊着一身水墨旗袍,头发全部?盘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古典韵味十足,看?着满是书卷气。但绷着的脸增添了不可亲近感,散发着巨大的压迫感。她踩着细高跟,缓慢朝着云岱走过来?。云岱摇头,“没什么。”季月笙见状,大概也观察出来?了,主动扬起?笑容道:“伯母晚上好。”宋伊神情冷淡地点头,对云岱道:“你哥哥生日?,这里有钢琴,你去弹一曲。”这种类似于在春节餐桌,亲戚让家里小孩当众进行才艺表演的感觉,用着长辈的身份逼迫晚辈当中做不爱的事情,充斥着压迫感却又?难以反抗。云凛知道云岱为难,笑了笑道:“我不爱听钢琴曲,不如一起?聊聊天更好。”这句话?是应付宋伊的理由,也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们一家人真的很久没有好好谈过心了。宋伊当没听见他的话?,只是看?向云岱,面无表情道:“你不是希望我对你要求严格些么,就像对你哥那样。小时候我让你哥弹琴,他可从来?没拒绝过。”像是装满煤灰的气球被戳破,黑灰散开?,心底不可言说的阴暗被宋伊当众剖开?……还让当事人知道了。看?着云凛略显惊讶的神情,云岱浑身冰冷,手有些发抖。灯光的映衬下,他的唇没有一点血色,面色更是惨白。紧握住拳头,指甲掐入掌心,疼痛刺激神经?,他依旧无知无觉。季月笙担忧地看?向他,正要询问他身体状况,就听见云岱有些麻木地说:“好。”有一瞬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了,季月笙关切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远,云岱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钢琴凳上坐着的。精神还没恢复,只是凭借着肌肉记忆试音。只要想献上祝福,大厅放着的钢琴是谁都可以弹的,只是没人出这个风头。所以听到?钢琴响起?的声音,不少?人都下意识停下来?,看?向云岱。众人瞩目,云岱立马回过神,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失态。手搭在琴键上,回忆了一下琴谱,葱白指尖开?始跃动。流畅的琴音自那双手倾泻而出,温柔缓慢,夹杂淡淡的忧伤,像是夜晚的清流小河,又?像洒在地上的寂静月光,孤寂而无人知晓。季月笙有些惊讶,羽玉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他弹得什么啊,感觉好悲伤哦。”季月笙默了默,才道:“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羽玉:“嗯?”对方想了想,又?换了个形容法,“看?过柯南么?”羽玉摇头,就听见对方道:“某一集杀人凶手自杀时,坐在火场里弹钢琴,他弹的就是这首曲子。”羽玉跟着沉默,片刻才道:“确实痛。”季月笙没有再和他说话?,而是看?着云岱弹钢琴。刚才因为指甲刺破了掌心,丝丝血迹渗透,沾染在白色的琴键上。云岱无知无觉,白着一张脸弹着《月光曲》,好似濒死的天鹅,在月光下优雅地留下绝唱。他没有再《月光曲》后面接上别的曲子,只是平静弹完这一首。末了,微微鞠上一躬离开?琴凳。宋伊被气得变了脸色,但又?顾忌着是公共场合,没有公开?数落云岱。最终只是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会场。云岱走过来?,没有看?宋伊,只是对着云凛淡声道:“对不起?,哥哥。”在生日?宴弹这样的曲子,不管怎么样都会落面子。或许在外人看?来?,是因为他不满云凛才这么做。然而云凛只是笑着摇头,“弹什么都没关系……等宴会结束我们谈一谈吧。”云岱点头。笙歌在灯火阑珊时结束,宴会也落下帷幕。季月笙坐在回家的车上,一路上面无表情,任由搭顺风车的羽玉说什么,都一言不发。车停,羽玉打完招呼回家,季月笙跟着宋青云进门,一路上无知无觉,差点被门槛绊倒。见他魂不守舍,宋青云终于忍不住道:“怎么回事,参加个宴会,魂就被勾走了?”季月笙有些怔楞地看?向宋青云,好半晌才道:“妈,我可能真的被勾魂夺魄了。”如果不是云岱勾了他的魂,怎么会一路上都想着云岱的事。看?到?云岱妈妈对云岱的态度,他心里特?别不爽。偏生自己又?只是外人,根本没有余地介入。最关键的是,哪怕知道想着没用,脑海还是一直忍不住回忆,好像耳边还绕着那首《月光曲》。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副画,寂静的月光下,黑暗的小河缓慢流动,只有云岱一人独自站在岸边,冰冷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