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脸不红心不乱说:“lesignaltern’estpastrèsbon(网络信号不好)”说完,她狠下心把周思游往桌下摁。钟情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再闹我就把你甩了。周思游抢过手机,在下面打字:哇……我真的是地下情人啊。钟情不理她了。被流放到桌底的周思游刷着手机,终于开始看群里的信息。这几天洛杉矶暴雨,节目组临时调整日程,暂歇三两天,之后再是博物馆与艺术画展。天气晴朗之后,一切照常。下午两点,钟导准时完成工作。瞥一眼半趴在床上小憩的周思游,她关了电脑,在行李柜里翻翻找找。回身的瞬间,周思游从床上骨碌碌坐起来。“在找什么?”对上那双眼,钟情忽然有些没底气。“我……”她犹豫着开口,“周思游,昨天我说,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是因为……”钟情把手里的东西都亮出来,严肃认真得像在交作业。又或者犯人临死前,终于抖露出最后的罪证。她对周思游说:“你先看看这些,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吧。”周思游于是望过去。钟情手上一个平板,一份存折。平板瞧着有点年份,并不是钟情平时工作用的那个。周思游问:“这平板怎么了?”“你打开看看。”周思游照做。平板锁屏是一张画报。画报里,女生的半张脸,占了整个空间。女生神色恹恹,面上彩妆色调大胆,五颜六色像是孔雀开屏。可每一个色调都意外地合衬。也许是化妆师色感绝佳,也许是摄影指导实在专业。但谁都知道,这么一份夸张的妆容,从艳俗到高级,从塑料质感到赛博科技风范——如此种种“升级”,这张脸功不可没。这张脸的主人,是二十二岁的周思游。周思游记起来,这画报当属于一份科技仿生的杂志。杂志摄影方是出了名的爱怼脸拍摄,构图光影都刁钻,不ps无遮瑕,追求原生质感,被称为内娱照妖镜。但就是这样刁钻的条件——周思游扛住了。那时她刚回国,这杂志算是她的内娱第一炮。一张完美的脸,换一封娱乐圈的邀请函。周思游的指尖在平板屏幕上犹豫,忽笑:“原来钟导是我的头号粉丝啊。这种海报都存着。”钟情笑了下,很淡。忽然变得惶恐,又好像很累。她怕周思游再往下翻,就不会用这么轻松的语气和她开玩笑了。因为这个平板里,千余张密密麻麻的相片,都是七八年前,由谈厌还给她的那张内存卡上,一张张导出来的。当时看了照片,谈厌是怎么说她的?原来你和那个男人没什么不同。恶心,俗人,变态。爱好偷窥。这些照片她没办法丢弃,却也想藏着,这辈子都不别人发现。可当昨天,意外的告白与亲吻同时降临,钟情下定决心,不论结果如何,她一定要把这些都给对方看一遍。交往的第一要务是坦诚。钟情也怕周思游看完以后嫌恶。眼前,周思游沿略缩图滑动相册,偶尔点进几张照片,粗略看两眼又退出。碎发遮住她眉眼,看不清表情。钟情望着她,心里压抑。此刻的钟情真的成了绞刑架下的犯人。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审判还是赦免。几千张照片,周思游越滑越慢,好像有些累了,又或者烦躁,并不想继续往下看。时间被感官拉长,一分一秒流逝,把人磨得胆战心惊。钟情在悬崖边走路,底下万丈深渊。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把地点选在自己的房间?如果这是周思游的房间,她至少还能逃走。终于,周思游的视线停留在某几张照片上。照片上是女孩的睡颜,半张脸藏在洁白的被子里。纯澈又恬静。这也是曾经,谈厌单独挑出来,列进同个文件夹的照片。“钟情,这些是你偷拍的吧?”谈厌那时是这么问她的。同样的情绪跨越时空,此刻的钟情鼓起勇气,看向周思游。“你会觉得,恶心吗。”周思游闻言,好像愣了愣。“什么意思?”“这些照片,会让你觉得有人在暗处偷看你,再让你觉得……”钟情小声说,“低俗、恶心吗。”“……什么?”周思游又错愕又费解。钟情望着她追问:“会吗?不会吗?”“不会。”周思游不假思索,“钟情,你未免太低估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钟情语气仍不确定:“可是……”周思游敏锐觉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