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周思游回身,盯她几眼,蓦然把她看穿。“钟情,你是不是也想出去玩?”钟情隐隐一怔。这个‘玩’字,和她实在不相符。像是小孩儿、或者周思游这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大小姐,才说得出口的字眼。至于钟情——总是身不由己的钟情,没有玩乐的资格。即便是家境还没彻底垮下的童年时代,她仍不自由。家暴的父亲,羸弱的母亲,钟情站在其间,进退维谷。她在年少时就有了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成熟,知道观察人眼色,知道何时该闭嘴。却从来不知道,放肆地玩一场,是什么感觉。如今,周思游站在她跟前,笑着向她发出邀请。“不用担心总管会怎么说,佣人要怎么问。钟情,只要你想去——只要你和我说,你想一起去,我就带你去。”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被收敛了。清澈的晚风里,钟情听见自己说,“好。”“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玩。”溜出周府时,街边夜色已经深了。行人往往,人声嘈杂,但不似白日熙熙攘攘。钟情跟在周思游身后,有些局促:“去哪里?”“报社,”周思游牵着她,回话,“我们先去报社。”周思游留洋回来,在本地报社做了见习灾情记者。见习时间短,业绩近乎于无,跑过几个实地,但也没写出什么名堂。她就职的报社在城南,一条繁华的街道里。钟情喃喃:“报社?这个时辰……居然还有人吗?”“有,”周思游说,“我带你见见我朋友。”不多时便到了报社,周思游拨开门禁,熟门熟路到了大厅。报社大厅一片漆黑。周思游觑然:“不应该啊……”话音未落,只听漆黑的大厅里有旋转椅摩擦地面的声响。“总算来了……莱拉都快睡着了,”季明欣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周思游,你再不来,我们就弃你而去了。”弃她而去?钟情不解,小声问周思游:“去哪儿?”黑暗里,季明欣接过话:“去哪儿?当然是十年一见双子座流星雨不看岂不是亏大发了——”季明欣不带停顿地一连串说完,打开办公桌台灯,看到钟情时又猛然愣住,“——等等,你是谁?!”“这是,钟情,”周思游向她介绍,“我的朋友。”季明欣“哦”了声。台灯下,莱拉借光,打量几眼钟情,“……你的朋友?不是吧?”周思游一挑眉。“不是我的朋友,难道是你的朋友?”莱拉呵呵笑了:“这不是你们周府的新夫人嘛。”看到钟情显然愣住的表情,莱拉就知道自己没说错。作为报社扛把子,莱拉消息最灵通,更别说还是朋友家的大喜事。要是认不出钟情,那才是职业滑铁卢。周思游瞪莱拉几眼:“别瞎说。今天她就是以我朋友的身份站在这里的。”“今夜是你朋友,天一亮还是周府新夫人。”莱拉不以为然,又问,“周思游,你要带她一起去?”周思游反问:“不行吗?”“也不是不行……”莱拉眯眼,“但我和季明欣和她都不熟啊。”看莱拉不情愿,反倒是钟情出了声。她拉住周思游袖口:“算了。我不去也可以。”莱拉:……好一招以退为进!钟情这一句话,把周思游的斗志直接激到满格。“莱拉,今天这个流星雨,我必须带钟情看到。什么夫人不夫人、熟悉不熟悉的,我才懒得吊你。”莱拉恨铁不成钢,白周思游一眼。但话出口,难得是熄了火。“随你。那一起走吧。”四个人结伴从报社出发。她们要翻过一片矮山,一片丛林,去到城市另一边的海洋。夜路山路,地形崎岖,泥土泥泞。钟情足不出户,也没有什么登山经验,如今这种难走的夜路,周思游本以为该要对她多加照顾。却不想,钟情同她牵着手,反而是在领着她走。一片山,一片林,辽阔的悬崖下,海浪轻轻拍打沙滩。凌晨坐上到山崖,直到两小时后,天空都没有动静。仍然一片漆黑。周思游困得快要睡着,却看到身边钟情还是挺直腰板,端端正正坐着。“你不累吗?”周思游嘀咕一声,顺势把头枕到钟情膝盖,“借我躺会儿。”钟情:“……”她叹口气,也没拒绝。又过了几刻钟,周思游沉眠,反倒是季明欣从睡梦里惊醒,“啊!”地叫了一声。她手腕上的机械表嗡嗡嗡叫个不停。钟情发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