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周思游早猜到她要说什么,抢先说:“我让小瞿教你。很简单的。”钟情喃喃:“小瞿又是谁……”“是我朋友。也是周府的佣人,年纪不大,人很有趣。”周思游说,“总管老是针对你,周先生也闲不住。我让小瞿跟着你,你有什么事情就和她说,她照顾你。”看着地上由手帕包裹的短丨枪,钟情靠在桶壁。她到周府才没几天,好不容易有一个熟悉的人,却被告知又要分开。能不能不走?但钟情也知道这问题实在很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幼稚。屋内水汽渐渐消散了。看着门扉外若隐若现的身影,钟情低垂了眼,淡淡地说一声,“好。”钟情不知道自己在水里泡了多久。水温渐渐下降,夜深露重,寒气逼人。从桶中站起的那一刻,整个身体都被冻到麻木。她披上衣服,不住地颤抖。推开门扉的一刻寒风袭来,钟情打了个哆嗦。门外,一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女孩见了她,双眼一亮:“哎呀,夫人,您可算出来了——我都要破门而入了!”……夫人?什么夫人?钟情还懵着,那女孩继续说:“我就是小瞿,我本来是大小姐身边的人,现在她去乡县,差我来照顾您!……”钟情又想,啊,大小姐。钟情是周府的新夫人。周思游是周府的大小姐。真是泾渭分明的身份。周思游留洋归来,工作稳定,也许以后要继续向海外发展。但她……困囿周宅,不知所为。周思游去了乡县,四五天。以后再去别的地方,也许就是四五年。周思游的朋友,一个是棕发碧眼的外国人,一个是腕配名表的、同样身价不凡的大小姐。而她钟情………………看向身边叽叽喳喳似麻雀的小瞿,钟情的思绪忽然断开了。她蓦然想——自己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家境贫寒又不是她的错。至少和周思游相处的这几天里,周思游给她灌输的那些新奇知识,她都接受得很快。而且周思游也从未表现过对她的不满。甚至说到自己要去乡县,还给她带了防身的东西,还怕她被欺负,特意差小瞿来照顾她……周思游没有瞧不起她。所以,为什么要妄自菲薄?一想通,眼前就豁然开朗。钟情于是问小瞿:“周思游离开了吗?她还在府里吧?”小瞿点了头:“还在收拾东西呢。”钟情走进房内,匆匆忙忙套上衣服。小瞿跟着,不解问:“夫人,您要去做什么吗?”钟情只问:“小瞿,灾情记者出行,会有随行人员吗?”“当然啦!报社里会去很多人呢,有些不接近灾情现场,但也需要后勤……”钟情加快手中动作。她想,她虽然没有专业知识,但她很会照顾人。她可以照顾周思游。也许她真的可以和周思游一块儿……便是如此想着,钟情束起头发。她瞥见层层围廊外,佣人给周思游送行的那些身影。钟情向着那些身影跑去。快一点、再快一点……“周思游!”她喊。远处,周思游没听见,便也没回头。“周……”却是钟情再要出声的那刻,门廊外,另一人向她跑来。那人护师装扮。钟情认得她。她是照顾钟情母亲的护师。……她来周府做什么?眼前,周思游的身影渐渐远去了。与护师擦肩而过的刹那,钟情听见对方急切地说,“夫人,夫人!您的母亲……”带着哭腔。看护师面色与语气,钟情隐约能猜到她要说什么。“母亲她,怎么了……”或许钟情也知道答案。毫无预兆地,眼泪已经凝在眼眶。她看着周思游渐行渐远的背影,停下追赶的脚步。护师嗓音嘶哑至极,和老旧的风箱一样,憔悴干涩。她说:“夫人……您的母亲……走了……”作者有话说:你们知道我今天被锁了几次吗?七次!!!我居然还坚持更新了,我真是……(哽咽)……业界楷模…………(擤鼻涕)民国番外钟情的母亲走了。周府允许她去守灵,事实上——周先生也病得很重,总管于是也顾不上什么钟情不钟情、新夫人不新夫人了。城北,一夜风吹成雪,纷飞如簇。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严冬。暴雪袭来,整个世界几乎被积雪压垮,酷寒如一片冰川。各处多灾多难,山洪、暴雨、冰雹、极端天气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