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唐突了。】那边还想寒暄几句,突然被另外一件事情缠住。顾青只听到一阵杂乱声,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他挑眉,觉察出一丝不妙的气息。【鸡子胎不见了!】那边大声问?【怎么会这样?那东西不是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的吗!】顾青拧起眉,沉声问道,“追踪符贴了吗?”王铁义被他拉会神,赶紧回答,【贴了贴了,可……】“贴了就行。”顾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符,扔到空中。符纸无火自燃,霎时间嘭开一团火花。如同群萤一般,顿了一瞬,接着朝远处窜去。“……嗯?”顾青看向远方。山峦叠嶂。那是村尾上涂山的路。宋翔拎着只箱子走进了灵堂。宋时清的几个舅舅舅妈都在这里。太晚了,小孩都去睡觉了,后面的工作由他们这些大人来就行。宋老太太微笑的黑白照片在正上方摆放着,宋翔长长地叹了口气,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是一套崭新的丝绸寿衣。“老三,你把寿衣放咱妈面前。”宋时清的三舅闻声上前。宋老太太这套寿衣是藏蓝色的,她生前最喜欢的颜色。但拿开最上面的寿衣,一抹鲜艳的红色显现了出来。鸳鸯戏水,双蝶缠花。象征着美好婚姻的图密绣在红色的绸缎上,边缘镶八锦百子图。这是一件极尽奢华的嫁衣。嫁衣上,还放了一张折起来的礼单。如果有人打开,就会发现,上面用绢花小楷写满了它为宋时清备下的聘礼,桩桩种种,没有分毫轻慢。。木箱子放在桌上,灵堂中众人各干各的事,没有人觉得不对。就好像那一抹令人不安的红色不存在一样。一个无声无息的身影走了进来。徐伯弯着腰,走到嫁衣前,两手端起,朝宋老太太的遗像行了一礼,片刻后,他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按说这嫁衣是应该要太太或者太太的母亲亲自绣的。但主家烦透了宋悦,又不舍得让宋时清劳累,只好托人代做了一套。既然是代做的,为表重视,给太太上身之前,得让宋家众人过目一遍,省的回头说他们怠慢了太太。主家可看重这场姻缘了。他等了百余年。一切完全不合常理的事情在夜色中无声地进行着。宋时清分毫不觉。他靠在棚子下简易的床上闭目假寐。明天早上的葬礼从天亮开始,也就是大概四点半五点的时候。他稍微眯三个多小时就行。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毕竟今天一天太累了,眼睛闭着闭着,宋时清再次被拉入了黑沉的梦境。——第一次,他在梦里什么都看不见。……他的眼睛上,被人蒙了布条。宋时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为何,他抬起手指四下摸索。很快,他摸到了布条上的粗大绳结,顺着布条朝上,他摸到了拔步床顶部细致的雕花。但也仅限于此了,他没办法摸到更多,也没办法摘下脸上的布条。因为他的手腕,被人吊捆在了拔步床顶的花纹空隙间。宋时清滕然瞪大了眼睛。感知迟了一步回归,宋时清惶然挣动,只觉耳边空空茫茫,什么也没有。有人,将他捆在了这里,然后走开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老沉木做的庞大床具坚固稳当,山一样,宋时清的挣扎甚至不能让其连接处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活人荏弱的力道只是徒劳地让布条一次一次挪动绷紧,细弱到可笑。到最后,宋时清只能无力地半跪在床面上低头喘息,分毫没有改变自己的处境。宋时清抿了下唇。他真的……非常不安。这种不安不仅来源于被捆住的双手,还来自于身上的触感。他身上的衣服质感很奇怪,轻薄得仿佛不存在,但又怪异地朝下坠,让人非常不安。如果宋时清能看见,他就会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样很昂贵的罗,鲜红鲜红的小衣在上衣下摆和长裤裤腿处,被密绣了团鸳鸯纹。只是这种老料子太轻了,现代人穿不惯,总让人觉得身上什么都没有。但老料子有老料子的好处。衣服薄薄地贴在宋时清身上,勾勒出弯折的腰线,又堆叠在下方的弧线之上。加之颜色好看,衬得宋时清格外苍白漂亮。领口处是一枚穿了珍珠的盘扣,正正好好压在宋时清的喉结上,很难言说地透出股妥帖的独占欲。有东西很喜欢。宋时清仰头,他放弃了先前的挣扎,细细寻着布料的打结处摸索,想要将其解开。